有這麼一刻,人生總有這麼一刻,
這麼一刻,不渴求、不可求。
孤傲的飛鷹,盤旋,拍打著寂寞。
蟄伏的水蛭,期待,可被掏空的靈魂。
這些,都是屬於人生獨一無二的獨享,
他們總在所宥的空間自恰為最極限的自己。
就在自己所及的範圍之內,
你可以說這是故步自封,或者是劃地自限,
更或是在這個極具國際觀的開放社會之中,
那種圍繞在自身氛圍中努力維持的堅持,
已經消失殆盡。
人們不再期待自己身上可能潛藏的所有,
投資報酬率的計算放大到各個空間當中,
當真心重複一次次所謂的無所謂的浪費時,
那些被稱做「愚蠢」的詩詞,
貫穿在這些人的腦中。
但這無法影響他們的「所謂」。
因為人生最終的追求,並非幸福、身外之物、任何終點的呈現。
人生的追求只是在尋求那個短暫剎那的一刻,
這一刻就像是曇花的綻放,
生命期短暫地令人心碎也心醉。
那一刻你激動地不能自己,
你很想喊出些什麼,卻也只能在自己的腦中暢陽。
好吧。
你說你無所謂了。
因為你發現言語只是一種傳遞的媒介,
那是一種經過折射或者反射的二次感覺,
並非你當下所能感受的完完全全。
好吧。
你完全完全地沈醉。
你不想思考眼前以外的所有事情,
包括自己可能的生死。
你是繁星中最幸運的一顆,
在臨死前沒有任何怨恨地微笑,
你嘴角的角度決定了你是否可以得到靈魂的解放。
賴良一的精神力載子可供給在空間中的一種「崩塌效應」,嚴格算起來是一種多空間的傳遞效應。根據超弦理論的基礎之上,在多宇宙的價值觀中,想像兩個平面膜,每個膜上包絡著許多三維宇宙。實際上這兩層膜看起來並非靜止,表面像是蕩漾的湖水,因此兩層膜可能在漣漪的過程中會互相相撞,也許誕生許多額外的小宇宙,也或許特定的粒子可以透過類似蟲洞通道來進行來回穿梭。這樣的概念非常簡單,當存在一種惰性微中子可能從此端透過蟲洞穿過兩平面膜在迴盪回來時,透過物理學的能量計算,你可以得到一個巨大的數字。就像是可以毀滅一個大陸的能量指數一樣。
精神力載子跟一般物理性粒子差異在於,它實際上並非物質、非能量、非一種你可以簡單分類的載子。簡單來說它或許是高等維度下的空間皺摺下的產物。它攜帶的並非只是一種能量傳遞,透過意念,它能傳遞情感。一個在人類進化史上,從沒有成為科學領域的一種獨一無二價值。
你要如何量化一種情感?
你有多生氣?
你有多感到委屈?
因此精神學只是提供人類瞭解精神力載子的一種工具途徑,但它不具備可以讓我們學習情感與這些載子所存在的交互作用是否影響原本的結構。就像是假想出的感知載子與創造載子之間所結合的精神力載子是否與兩種載子具有額外交互作用力,而這些作用力與原始精神力載子在作用當下的比例是如何?
也許我們都不知道答案,
但我們發現每個熟稔於精神力載子的人們,
他們最終會找到一種方式去解讀。
解讀這個可以創造下一個革命的武器,
或者是招致永遠的毀滅。
賴良一的精神力載子搭載著他所閱讀的二維平面膜傳遞理論,他思考當精神力載子透過一種特殊通道穿越到一個足夠遠的額外空間時,他確保精神力載子傳遞回來所攜帶的能量足夠達成他所要的毀滅。
最開始他設計這種技術的時候,他無法定義出那個額外空間究竟在哪裡,他只能憑著自己的臆測來尋求,顯然地,無法瞭解額外空間的話,這項技術沒可能可以精準控制瞬間的毀滅爆炸。
隨著時間的推移與訓練,他發現對於精神力載子而言的額外空間其實很簡單,不需要透過超越三維空間的高等維度作為必要手段,只要透過人與人之間的傳遞即可。對於精神力載子而言,在人類上停留的狀況就已經像是在一個空間中,而跳往到另外一個人身上,就像是突破到額外空間。
因此只要完成一次精神力載子循環,則可以從重回端造成瞬間破壞。當然這樣的做法不具備實戰功能,第一個是要讓精神力載子在對手身上爆炸,必須確保一開始的精神力載子就停留在對手身上,然後此精神力載子透過自己的身體再傳回到對手身上造成瞬間毀滅。
於是他找到折衷的方法,他將自己的精神力載子傳遞到對手身上,透過自己的精神力載子挾持對手的精神力載子,經過一次循環造成他所要的效果。但看到此時你或許會問,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弔詭。
沒錯,實際上這是各自的精神力載子傳遞,因此在賴良一身上也會受到這個巨大能量的轉移。可能說是最具有代表的兩敗俱傷戰術。
但是如果透過控制在載子在人體中間的發射時間呢?
通常惰性微中子之所以能造成巨大毀滅是透過蟲洞的轉移,
在時間上近乎為一個奇點。
因此他做了兩種精神力載子在空間弛豫時間長短的實驗,
最終他找到了最佳比例,他只要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載子傳回到自己身上的時間大於某個臨界時間時,他身體所負荷的損傷可以降到另外的對照組的1%以內,另外這顆特定減速的精神力載子不能說是「挾持」對手的精神力載子,而像是把對手的精神力載子丟出,而自己其他的精神力載子最終再從自己的身體將此顆載子從自己身體推出,來完成一次循環。
這種聽起來複雜的戰術,一旦讓所有條件完備之後,
你可能聽起來會有點無法想像。
作用時間一秒,
但可讓你身體上任何一處『瞬間』造成破壞,
這個破壞程度端看賴良一要破壞自己身體多嚴重,
因為你身上的破壞程度是他的一百倍。
若是他讓自己達成半殘的狀況,
你的身體可能已經死過的數千次。
破壞的方式極具特效張力,
你的身體與組織就像是瞬間被抽離到別的空間,
你的肌肉與組織會瞬間消失,
就像是一個洞,瞬間在身上產生一樣。
而且這個「瞬間」,
是完全低於反應速度的,
也無法閃躲。
只要一發動,
就會是破壞。
這也就是為什麼賴良一能夠在人中闖蕩的最佳武器,
你能做的就是絕命的逃亡,
你能做的就是降低損傷;
你能做的就是先發制人;
你能做的就是不正面接觸。
因此數千名曾經死在賴良一手中的人,
只是沒有作到上述所說的那些狀況,
生命就瞬間在眼前消逝。
「怎麼了嗎?」潘見紅像是用戲謔的口吻問著賴良一。而賴良一只是感到恐懼與興奮。
他的確是發動了。
這個動作已經做過了數千萬回,
從發動到收招,並且自己身體感受到疼痛的所有狀況,
就像是寫好的程式,
他的肌肉甚至已經記憶可能疼痛的感覺,
預先進行反射性收縮。
但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潘見紅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我只能說我們想法算是滿一致的。」潘見紅繼續往前走一步。
「哼,別只會耍嘴皮子。」
「你可能沒遇過可以攔截你載子的人吧?」潘見紅幾乎一語道破賴良一所使用的所有原理。
「所以你還有什麼遺言?」潘見紅用手指輕輕地往前一伸,那幾乎是勾引的眼神,指尖輕輕地頂在賴良一的下腹,就像是她獨有的報復,她要他為自己的愚蠢所負責。
頃刻,賴良一雙拳盡出,兩人四手近乎以微秒的速度再過招,賴良一想透過亂拳之中發出精神力載子彈道。
那揮毫間的雙拳幾乎無法擷取到的任何上風,
賴良一非常訝異潘見紅除了具備能夠攔截特化精神力載子的能力,
還具備了所有體術有的基本動作。
這在這個世代中的年輕一輩,幾乎是無法兩者到位的。
一個幾乎是技術的專研,一個幾乎是滿懷感激的瘋狂基本訓練。
這幾乎是走在兩個天平極端的訓練,
體術之能人能夠作到術者所不及的瞬間反應,
術者之能人能夠作到體術之人無法抵達的境界。
她,幾乎兩者兼具。
那拳風的狂辣與奔放,
從四面八方而來,
正確來說有六十四到六十八種角度,
賴良一在這些拳頭的拳風交換中已經預判了──
自己的結局。
58、57、56………
9、7、6…………
3、2、1…………
他一拳被擊向角落,
兩人拆了78回合之後,
他在自己預測的範圍之內敗北。
這就像是下圍棋一樣,
兩人的拳就像是在空間進行佈局,
等到收官的時候,你幾乎可以看見自己將會死在哪裡,
而且幾乎無法閃避。
賴良一用力地吐了一口血。
「放棄嗎?」潘見紅貌似非常游刃有餘之態樣,他雙手架著賴良一的左臂。
「怎麼可能──」
「也好。我不喜歡喪家之犬。」
「你覺得你會不會有失誤?」
「失誤?」
「你應該是擅長使用對手精神力載子的人吧?我剛剛的第一擊幾乎被你完美攔截。」
「我應該不會失誤。」潘見紅笑了一下。
「應該?」
「絕對……不會。」潘見紅改詞了。
「那如果失誤了呢?」
「你已經絕望到這種地步了嗎?」潘見紅用力地拗了賴良一的左臂,乾脆俐落的聲音,他聽到自己骨頭斷得乾乾淨淨的,也許是場面見多了,他的臉幾乎沒有任何抽動。
「談不上絕望,你知道你只要有一次失誤就會完蛋了嗎?」
「可以想見,如果你每一發精神力載子都足夠可觀的話。」潘見紅默默地拗斷了賴良一的右臂並且看著他。
「那你最好不要太大意──」
倏地,賴良一被甩了一巴掌,
他只是微笑一下。
她也是。
兩人在近乎一秒以內的時間,
彼此靠著超細微精神力載子在對奕。
「說認真的……」賴良一緩緩站起身,此時幾乎兩隻手臂都斷掉也無所謂了。
「你說失誤嗎?」
「是啊。」
「若是如此,那我送你跟你的愛人最好的禮物。」
「一言為定。」
瞬間,兩人之間發散出無限多道超細微精神力載子,
就像是粉塵一樣,
如同細碎的棉絮在天空中飄盪。
「這是你人生所窮盡至最後的所有精神力載子嗎?」
「無所謂的。足夠讓你產生失誤就好。」
粉塵之間的電光石火不停地產生,
每個火花都是潘見紅寫意地擋下賴良一精神力載子的證據,
因此,粉塵在飄盪的過程中,活在無窮無盡的火花之中。
狹窄的密室之中,像是上演一場煙火秀,
那些精神力載子粉塵不停在空間中流竄。
兩人之間爆裂的數百道火花閃耀著賴良一的失望,
你可以稱作為失望,
但在他眼裡並非單純的失望。
那是一種挾帶複雜的情緒。
「渴求」。
或許可以一言而貫之。
在如此受限的環境之中,
尋找一個萬千之下的突破點,
就像是尋求人生本生不可能抵達的渴求,
所謂追尋的當下,已經在反覆踏躍在渴求之間。
可以吧?
可以如此消耗殆盡嗎?
賴良一幾乎是所有可以使用的精神力載子完全施放。
火花不停堆疊,
像是堆疊著他的希望與失望。
可以吧?
孤傲的飛鷹,盤旋,拍打著寂寞,
最終從狹窄的峽谷中迴旋而去。
可以吧?
蟄伏的水蛭,期待,可被掏空的靈魂。
最終從最稚嫩的皮質中翻騰血液。
最終的最終,
在一個最受限的自我之中,
無盡地恣意發揮,
完美地自洽至最後。
火花最後就像是極光,
流洩在空間四周,
在密室中自我膨脹。
粉塵終會塵埃落定,
最終肯定會。
當最後一顆粉塵跌落在Group A密室中,
白鎮宏正使喚著兩名走上台的賀爾蒙動物。
此時,人們不再注意場上的愛情動作戲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名走出密室的女子身上。
「噹噹噹。」
「噹噹噹。」
「噹噹噹。」她輕輕地低吟。
「噹噹噹。」
「噹噹噹。」
「噹噹噹。」空間中彷彿只剩這個聲音。
「噹噹噹。」
「噹噹噹。」
「噹噹噹。」她走到了倪花農的身旁。
「請問是倪花農小姐嗎?」女子問。
「什麼?」倪花農還處於顫抖之中,他的肌肉被白鎮宏的精神力載子所控制。
「這裡有你的包裹。」女子輕輕地微笑,美不勝收,全沾染著全世界最濃濁的血色。
「我的包裹?」
「他應該在臨死前……說很愛你吧?」潘見紅輕輕放下賴良一。
輕輕放下,
輕輕放下,
輕輕放下,
輕輕放下,
他的頭顱。
他的頭顱經過無止盡的苦痛之中,
如今,可依偎在自己深愛的女子身旁。
而她,幾乎無法哭出聲音,
撕裂的感覺像是表面張力,
包覆著她的心臟。
最終,連白鎮宏都瞪著眼前的光景,
他的鬆手,讓倪花農可以放聲痛哭。
那種哭泣,無人有能力阻擋。
就像是一種最深沈地暫時性力場。
如此複雜的情景,
交錯的血色暈染在舞台上與觀眾心中。
她滿腦子都是他,
一幕幕一閃而過的畫面,
可能是錯覺,或者可能是眼淚。
也許她早已預判結局,
也許她早可最好心裡打算,
但殘忍真正歡迎光臨時,
是不求任何回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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