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網紅小花媽在前兩天發的,有關於她在台大擔任助教期間也有看過超扯超沒同理心的作業,那個作業讓大家都氣哭、老師還把那一組的同學全部死當的故事,說實在我看了心裡不怎麼舒服,又是一群台大的人在架空的環境作業裡發生的爭執跟插曲,最後由台大的正義的老師教訓台大的死屁孩的故事,加強了弱勢就是辛苦以及悲情的印象。
悲情、貧窮與自殺只是其中一個側面,在學期間,我跟著49個同學24小時相處,在那幾年的時光內一起度過悲歡離合。
有人拿自己有三個坐監的哥哥跟我吵主張廢死太天真,
有人為了準時完成實習,晚上在宿舍吊點滴寫作業,隔天早上一樣去上八小時的班,
有人下課就是準時跑夜店,
有人也會亂傳八卦謠言,
當時全班幾乎都有參加社團,整個班快一半的人是各社社長或幹部。
我們的課程設計,則是最大化所謂的專業技能訓練,高中的年紀上大學程度的教材,英文上的是專業術語跟病例書寫,統計上的是生物統計。
前幾屆曾經有過有學姊家裡欠債,討債公司來學校跟蹤要把人帶走,那時同年級的老師學生,為了保護她,有一個月的時間同年級課表跟教室全部打亂,全年級的師生陪討債公司玩躲貓貓,最後順利完成學業。
因為前幾屆是原民重點學校,所以也有人是在我們學校念專科就是一整個部落的驕傲,唸到一半想休學,爸爸還親自從部落跑來學校,穿著一看就知道只有結婚時才會穿一次、已經撐到完全不合身的西裝,來勸女兒不要休學。
即使是這樣辛苦,儘管有很多迷惘跟無法選擇的成分,儘管三年級時還是有隔壁班的同學在實習期間選擇跳樓自殺,大部分人還是撐過來完成學業了。
2020年時全球疫情大爆發,有一個在學期間功課很好、很善良也很任性的同學在美國擔任護理師幾年,那時美國還是大規模封城、火葬場燒不完。她在還沒有疫苗時戴口罩上班被美國同事歧視,每天抱著染疫的風險拼命照顧病人,然後再徒勞無功的幫他們蓋上白布,每天在過勞與絕望的輪迴裡輪轉,最後撐到現在疫苗普及,重症病房不再被塞爆,大部份的人轉輕症後就出院。
前幾個禮拜輕微鬱期時,她私訊我,說我是很善良的人,不要覺得善良不重要,以自己的心聲為優先,好好照顧自己。還說不知道我會不會覺得她這樣講很突兀,畢竟我們在學校時互動並不多。
前兩年為了衝高疫苗施打率,政府在北車等地方設立大型施打站,待施打的民眾一天都排隊到好幾百人,有些人施打完後感謝醫護付出,有些人等到靠北靠母。在大型施打站的任務結束好幾個月後,我才從同學的臉書上得知,她也是其中一個在北車站了一整天幫人施打疫苗的護理師。
我看到的是這群背景身分相較弱勢的同學們,在她們身上的故事不是只有悲情、貧窮與自殺,還有生命的韌性以及成長。
兩天前寫的早就不生氣也不難過,貌似受到了大家一點點的關注和在意,但我也只寫出片段的感覺跟故事,在超級有錢人講那種幹話的當下我自然是很難過,現在則是替這種人感到遺憾:他永遠不會體會到自己到底錯過了甚麼,沒有機會體會到這麼珍貴的一段時光,以及獲得這麼好的人的關懷與愛。
東拉西扯地講了這麼多好像跟階級還有歧視不相關的東西,只是想表達:關心與為弱勢族群發聲不是不好,但是弱勢族群不是擺在那邊,讓優勢族群繼續在自己的小圈圈裡,覺得「他們很辛苦、他們很可憐,要有人去了解他們並為他們服務」的存在。
要有人去了解他們並為他們服務,你就是那個人,不是什麼「讓弱勢扶助弱勢」,也不是社工護理師老師這種「要有愛心」的職業。傾聽他們說話,走入他們一部分的生命與生活裡,看看他們在做的事,讓他們改變你一部份的人生,而不是以一個遠在天邊的已開發國家的菁英看第三世界的心態在評論這些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