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親戚聚會,就是對我一輪審判。設計系大學畢業整整一年,沒有做過正職。
從小到大循規蹈矩的我,一直按常理做事。畢業之際,一陣空虛頓時湧上心頭。表面上好像自由了,但方向感卻變得模糊。
剛畢業的夏天,我報了各種各樣的兼職(就是逃避設計行業,以前實習和趕項目趕到精神繃緊又胃痛的日子歷歷在目)。做短期工,能到不同地方走走、窺探一些活動的運作等等,對我來說都是新鮮刺激的體驗。雖然偶爾會遇到很坑的工作,但再惡劣也不過是幾天的合約,不用過於緊張。而且這些工作都準時收工。
閑餘的時間在家畫畫、收拾屋子、清潔、看書、看電影、計劃旅行等等。家人和朋友們都覺得我在浪費了這大學學位,浪費時間。
我不否認。因為我心裏確實沒底、沒方向。我只是開始知道自己不喜歡甚麼、厭惡甚麼。接下來的人生,到底要為了甚麼而努力?
維持了那樣東奔西走的狀態幾個月,發現同學們幾乎都找到了正職,不安感逐漸升溫。前一秒還想着不要為做而做,栽進工作的墳墓,下一秒立馬積極地投履歷找全職。
—— 那只因為無法再承受「不符合社會期待」的壓力,迫切想給大家一個交代。
一旦有這種想法蔓延,那就危險了。
「找工作不容易,這薪水算不錯,做做看唄」、「可能之後會好起來呢,現在沒習慣而已」、「忍忍吧」...... 本打算從此安穩了,起碼在那公司待一年。
誰知道,做了個幾天,決定辭職。混亂且無休止的工作、狹窄無窗的辦公室、窒息低迷的員工氛圍,還要每天加班沒補貼。唯一能夠喘口氣,眨眨眼的地方只有廁所。啊,這樣的條件下,我還要強迫自己撐一個月、撐一年嗎?
有些情況,不是忍忍就會好轉。果斷放棄,及時止損,也是對自己的負責任。
辭退了那份本打算長做的工作,心又好像慢慢平靜下來。看看月曆,時間過的很快,半年前就訂好機票的旅程就要開始了。 全身投入規劃旅程,花了超多時間做資料蒐集,預訂交通和住宿, 勢必計劃出最完美的路線,不留遺憾。
獨遊歐洲20天,去了5個國家,體驗很多,吃了很多。以前覺得多麼遙遠困難的事,現在實現了。很感謝大半年前的自己有勇氣買下機票。記得那時候,身邊的人都不看好,說我自己去那麼遠真的是作死。現在回頭看,這趟旅行是我近年做過最好的決定。
我不知道這有甚麼用,只知道這將是無可取替的經歷,值得一生回味。
我不可能在30歲、40歲的時候,體驗此刻的感受,遊走這刻的世界。
每個人重視的東西不同。機遇、思維、價值在不同人生階段也不同。說不定我明天就想找回一份穩定的工作,做回一個「正常」的上班族。
我看見很多人,以及我的父母,一生勞碌,不斷存錢,沒有享樂過。老了病痛多,想走也不能走太遠。 何況現在,越來越多的病年輕化,誰能擔保明天的事?有必要把時間、健康、人生,全押在工作上嗎?
比起早早進入社會的大熔爐,我更希望先睜大眼晴,多走走,好好感受這個巨大又奇妙的世界。
對我而言,既然沒有辦法變有錢,那不用捱餓就可以了。把更多的時間放在自己興趣上,提取平凡的滿足感和快樂,遠離那些揸乾自己靈魂的東西。
正在不務正業的我,很廢吧。
但至少賺了個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