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想認真談談時間,不過今天重量訓練時聽播客〈台灣通勤第一品牌〉的何A說了一個爛故事,故事就不講了,總之就是主角遇到的大魔王說道。
「我是時間。」
結局爛到另外兩個主持人張家倫與李毅誠大笑。
所以我就也想發一個沒有結構,可能事後想想會覺得有點爛的文章。
不過,確實一個人無論貧富貴賤,身在何處,只要是人都會懼怕的就只有時間。時間/歲月確實是那把最公平的殺豬刀。
這邊我要先下兩個補充,第一,何A其實是我的高中同學,不過我跟他在高中畢業後只見過一次面。而張家倫則恰巧是我當兵下部隊後的學弟,只是更加不熟。
第二個補充是無論我怎麼查都找不到「歲月是把殺豬刀」的出處,有一說是來自於2015年中國歌手楊浩龍在《殺豬刀》的歌詞,但我怎麼記得早在2015前就聽過這整串話。
「歲月是把殺豬刀,紫了葡萄,黑了木耳,黃了香蕉。」
(後段好像是蔣捷《一剪梅》的變體。)
我一直覺得時間有兩種用法。以前我「自以為是」地定義這兩種使用方法的優劣。
但直到敲擊鍵盤,開始寫這篇廢文的那一剎那,我才發現自己大大的錯了,是我因為長大而逐漸不敢「浪費時間」才有這種定義。但我們年輕時,是多麼喜歡「浪費時間」;現在,浪費時間或許變成一種奢求。
第一種是茫然地用。
你記得昨天晚上下班後在幹啥嗎?好像不知道......反正好像做了什麼事情......但不大重要說不上來,反正時間到了該睡了,就去睡。一覺醒來,又忘記昨天幹啥去了。
這種茫然,好像在等待時間的「轉換點」,好比該睡了、該下班了。有點盲茫忙的感覺。
我以前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
第二種是有意識地用。
不一定是多高貴的用法,更不需要一定是工作、讀書、寫字、求知。打電動、賞析BL、甚至跟朋友出去溜達溜達當然也算,只要是有意識地用就是了。這種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似乎咻一下就過了。或許旁人覺得你在浪費時間,但你就喜歡,也就不怎地在乎。
有意識地用時間,讓我們覺得時間不夠用。
無奈旁人,甚至我們自己老是喜歡用世俗的尺度來衡量。
「你幹啥回家後不放鬆在這裡寫文,能有飯吃嗎?」
「下班後去運動做啥,累得跟狗一樣,還嫌上班不夠累嗎?」
「你怎麼回家後就跳到沙發上去玩switch呢?」
前兩句是講我,最後句是我太座。雖然做不同的事情,在不同的空間,但我倆都覺得時間不夠用。
不過我猜陌生人可能會覺得我幹的事情有意義多了,寫文出書、運動強身體魄維持健康——這是善用時間。光打電動,跟學生屁孩一樣,那是浪費時間。
可是不對啊,太座打電動搞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也挺好的,像我就挺羨慕她,我沒法成天打電動。打電動是我自己覺得好像沒其他更有意義要做的事情才會做的事情。
我後來逐漸覺得只要是「有意識」地用時間,那就夠了。別像是第一種茫然度過時間就好。
只是隨著年歲增長,自己漸漸變老,也開始覺得盲茫然過生活也沒什麼不好,時間也一樣往下走,煩惱還更少。
我逐漸明白,對於害怕浪費時間,擔憂茫然度過時間的恐懼,其實來自於對死亡的擔憂。因為害怕死去,所以擔心自己沒有好好利用時間。
而這種思維從我年幼時就有了,我印象深刻的是,我是從9歲時意識到人可能會死亡,而我不知道死亡以後我們會去哪裡、還能不能夠思考。
所以自己開始有能力決定生活,有意識地過生活時,都害怕茫然使用時間。
最近我老覺得時間不夠用,代表自己可能有意識地使用時間,但不知為何,今天一個人去健身房重量訓練後,便在萬華青年公園裡的涼椅上坐著發呆好一會兒。
我才想起,
啊,光坐著發呆消磨時間,原來其實這麼爽。
我年輕的時候,也會安排行程,自己一個人去花蓮海邊。找間民宿,啥也沒做就是看海而已。
還有一次,跟朋友一起去花蓮,他去釣魚,我單純看海。民宿的小幫手問我們去哪裡玩,朋友說釣魚,小幫手斜眼。
「你呢?」她問。小幫手是女生。
「沒幹啥,在附近走走。」
「你們中午吃什麼?」小幫手看話題無法接續,或許是想推薦我們美食。
「懶得去太遠,我去超商買微波便當。」我回答。朋友上次騎機車摔車,所以這次都是我騎。
小幫手露出更嫌惡的表情。「你們來花蓮就做這些事情?」
我點頭,朋友已經進房間去整理釣具。
「差不多。」
「不覺得有點浪費時間嗎?」她說。
「我覺得還好。」
隔天還沒天亮,我就出門去跑步。回來時已經將近中午,朋友走去附近釣魚還沒回來,小幫手正弄了整桌的飯菜。她看見我滿身汗的回來。
「你去跑步?」
我點頭。
「跑到現在才回來?」
我再點頭。
「你跑多遠?」
「21公里,我想說還沒在花蓮報過馬拉松比賽,先跑個半馬來看看。」
小幫手露出驚訝的表情。
「跑這麼遠!你跑步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發呆而已。」說完後我便進房拿衣服準備盥洗。
其實我還想了其他事情:當天水帶太少,後來天氣變太熱。我跑步的時候一直在想:「靠!我會不會跑不回去熱衰竭而死啊?我不想客死異鄉啊!」
但是當下那個情境下,我沒有說。
我有一個朋友,他前陣子離婚。
我應該在粉專介紹過他,但我忘記給他什麼別名,所以姑且更呼他為明日香。
(因為他在右手臂上刺了《福音戰士》的明日香)
明日香說他自從離婚後生活廢得很,可能生活沒人鞭策,除了顧小孩外,回家就是看Youtube,而且是演算法餵什麼他就看什麼。
我只問了問,他是用電腦看還是用平板看。
「用電腦。畢竟我去年才為了打電動組一台新的電腦。」
「你這樣不夠廢。」我補充道:「要廢就要躺在沙發或床上,平板擱在肚子上,整晚都看。看到時間到了不得不去睡覺。」
「幹。這也太廢。」
「我沒寫文時都這樣。」其實我沒有這樣,每天這樣1小時是我的極限,大概只有沒東西想寫時才會這麼廢——只是我覺得他的生活還不夠廢,身為一個剛離婚還無法完全接受婚姻失敗事實的男子,勢必要先徹底廢過一輪。
徹底毀滅才可以重建。
(婚姻失敗是故意為之的極端言詞,是反諷)
「真的喔。」明日香似乎很振奮。「我要試試。」
然後,這篇文章寫完以後我想到了兩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既然時間的使用方式有兩種,分別是茫然地用與有意識的用,那如果是「茫然地用力(有意識)的用」呢?還有「有意識地茫然的用呢」?後者是不是像是我做的或者建議明日香的刻意發呆、耍廢?前者呢?
後記:
其實最一開始想寫關於「時間」的文,本來是想認真談談自己最近在忙些什麼,對於時間有什麼想法。也可能寫寫攸關於目睹家人的年老,還有喜歡的中國Youtuber〈老孫聊遊戲〉新的關於其母開始變老的影片。
對於時間,可以寫的東西有很多很多,不過不知為何寫這篇文時,卻一直想到我在公園發呆時,對於自己「浪費」——或者說純粹「享受」時間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