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皮朋哥在一家全球超過20萬名員工的超大型跨國企業服務過，講起來皮朋哥幾乎一直都在外資企業服務。因此有過很多與外國人共事的回憶和經驗。有一個新加坡主管蠻有意思，我跟他一樣都是水瓶座，年紀也沒有差太多，也同樣屬於表面上開朗話多其實骨子裡卻是一個孤僻的傢伙。
『我說老闆呀，你也在這間待好久了，我看你performance也都很好，甚麼時候升官輪到你呀？』
「你問這幹嘛？」
『我很喜歡你當我主管啊，我們年紀相近，又感覺很聊得來，當然希望你升官之後帶我飛啊。嘻嘻。』我半開玩笑的說著。
「沒辦法，上面D老大沒有很喜歡我。」聽到這個回答我有點亞麻呆住了。
『你怎麼知道老大不喜歡你？』從Ｔ的回答可以知道其實他很open minded，連老大不喜歡他的事情他居然也都這麼直白的跟我說。
「很簡單，因為我不喜歡social，中午出去吃飯都是自己一個人出去吃。Ｄ老大曾經有"建議"過我，但是我當耳邊風啦。不喜歡那麼複雜的生活，你要求的目標我都有達到，難得中午可以有個break就拜託真的give me a break吧。」
這就是我喜歡T的原因其中之一，因為皮朋哥我自己也是這種人！他坦蕩蕩，連自己在老大面前不是很紅的事實都可以這樣輕描淡寫的和盤托出，代表他對我其實沒有存有甚麼權謀之心。也或許是無欲則剛，反正本來就沒有甚麼想往上爬的野心，這些事情說出來又有何妨？
但是無論如何，跟這樣子的主管共事是很愉快的，只要不越線，甚麼話都可以直來直往，不用互相提防，也不太需要擔心哪天突然被賣掉。不過當時的我並不很能理解為何他獨來獨往不喜歡中午跟同事一起用餐，因此我接著問Ｔ：
『跟同事中午吃個飯而已，為什麼你會這麼抗拒呢？』
「你不覺得跟同事之間的聊天和跟朋友之間的聊天大不相同嗎？公司裡面永遠有很多八卦，有時候不知道這些八卦反而可以活得久一點。以後你就知道了。」Ｔ這樣回我。嗯，又被當小孩子看了（哭）。
過去了多年，應該有十年了，皮朋哥不才，也混到了一個總監的位置，慢慢地想起十年前這一段往事。如今的我也是中午自己獨自去吃飯的一個中年大叔。可能有些人當主管後喜歡那種前呼後擁的威風，喜歡一群人簇擁著喧鬧著，但是已屆知天命之年的我，好像慢慢的也變成了雲淡風輕的風格，對複雜的人際關係感到厭倦，這不代表我處理不來人際關係，"I don't do it doesn't mean I can't do it"，用中文講大概就是孟子所說的『是不為也，非不能也』。又不是要謀求那種CEO的大位，至於花那麼多心思腦筋和生命能量去搞那些雞毛肚腸的事情？
講回到Ｔ，後來他還真的不幸被Ｄ老大放在裁員名單給開了，其實當下我非常震驚，震驚的不是他離開，而是他的離開對我一直以來信仰的價值觀是很大的衝擊，因為純以工作而言，確實Ｔ是一個很好的採購主管，降價目標都有達成，也沒有道德操守問題，可是就這樣硬生生被開了。這代表甚麼呢？當一個主管要開人的時候，其實績效甚麼的反而是其次吧，而是看你是不是他的自己人。你是自己人，績效不好也無所謂，自然會保你；你不是自己人，績效好也會拿放大鏡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請你走人。
這也印證了之前說過的，在職場，做人永遠比做事重要。
當然啦，對於有本事的人，自然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Ｔ離職領了一包之後超級快速，幾乎是無縫接軌的馬上找到下家也是頗為知名的公司上班。這一點我真的超級佩服，深謀遠慮的人永遠會留有後手，不會讓自己求助無門，對於一個要養家的男人來說這一點尤其重要。
至於皮朋哥自己呢，要跟高層吃飯的場合，後來還是覺得，為了捧飯碗，裝也要裝得似模似樣吧。平常要累積一些談話的材料，要仔細觀察每個你必須要去應對的人，了解他們的興趣愛好個性風格，投其所好，至少不要讓別人認為你就是一個孤僻不合群的傢伙，不求有功但是至少要求無過。
這大概是皮朋哥自己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至於上酒店打小白球這些，我真的投降了。如果有甚麼工作是真的非得要上酒店打小白球，那只能說，在下無德無能，不足以勝任這樣的工作，請另尋高明啦。
至於中午吃飯，其實想一想，同事也未必喜歡一起吃呢，大家就各自覓食，歲月靜好，應該也是一種皆大歡喜吧。
謹以此文懷念一個我很喜歡的主管Thoma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