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用

早上九點，我依約和阿用碰面，到附近的傳統市場採買食材。雞蛋一顆、紅蘿蔔小黃瓜各一根、萊姆一小個、豆芽萵苣青蔥九層塔芫荽和其他我還認不出的香菜抓出一把，份量都不多。

這是只有我一個學生的做飯課。

我們抓同樣的份量去採買豬肉，肉片做越南煎餅、絞肉做炸春捲。阿用在雜貨鋪拿了包春捲用的米紙、細粉絲，挑三粒八角折下一小片肉桂皮，丟下一張我沒看清面額的鈔票。他說，家裡已經有做河粉用的雞肉和做煎餅的蝦，剩下辣椒、蒜頭，就買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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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gle說做飯課教室就離我的飯店步行兩分鐘，5顆星評等，於是我跳過請飯店櫃台安排，走過去問問能不能直接報名第二天早上的課。

一名婦人在房子裡收拾東西，我們完全聽不懂彼此的語言表達。他用手勢東指西劃，要我等一下，接著從房子裡提出兩大袋碗盤碟子，把門鎖上，要我幫他拿傘，自己拎著那兩大袋領著我走。

不到一百公尺，左手那袋的提把斷了。我接過他右手那一袋，他雙手抱著另一袋繼續走，右轉來到一個小學前面，遠遠對著一個男子邊說邊笑，內容我蓄意誤譯大致如下🤭：

這個一句越南話都不會講的傻孩子跑來教室說要學做飯功夫，我不免要用橋上老人扔鞋試探張良的方法來看看他是否真有誠意。欸嘿，他果然幫我拿傘替我提袋恭恭敬敬跟著我走，孺子可教也。

阿用說他叫Duong（發音近似Yoong），婦人是他岳母，也是做飯課老師之一，但課程最近才剛收掉不再開課，正在整理收拾，清空場地。除了時間上忙不過來以外，也是因為做飯課的市場趨勢漸漸走向一團20人以上的大班課，所以他暫時先收起來，待日後時機對了另覓更大場地重起爐灶。

我請阿用聯絡同業看看有沒有我可以參加的課，等待回覆的同時，阿用說做飯課主要還是集中在會安。

突然他眼神一亮，說不如這樣吧，我明天下午要帶一個日本團去會安，早上有空，你就來我家上課。

For me only?

岳母大人從阿用經營的紀念品店裡端出一杯清茶交在我手上，我把第二天早上的時間交給眼前這位旅行團導遊兼商店老闆兼（前）做飯課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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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提著食材回到阿用家，一樓店面已有三個年輕人在整理打掃準備開店，阿用說他們是在念大學的工讀生。穿過也是店面的二樓，我們上到三樓住家，岳母大人已經在廚房裡準備，檯面上有剖半的雞、去殼的蝦、泡軟的香菇和一大包河粉。

旅途中有機會走進尋常人家的廚房，切菜混料調醬下鍋起鍋，真是好奇妙的經驗。

主人的太太抱著兩歲大的女兒經過和你打個招呼，妹妹走進來和你一起包春捲，趁機跟你學中文，你好謝謝好吃美女帥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活潑得讓你這個邊緣人有點招架不住，一轉頭瞥見長輩正對你岳母笑。

你把乾硬的圓形米紙沾軟，鋪上生菜小黃瓜香菜，捲起剛起鍋的炸春捲，蘸著自己調出來的魚露醬，咬下一嘴清脆酥軟燙口。

你試過許多河粉湯頭，卻第一次原來如此地嚐出八角和肉桂的奧秘。

煎餅快速成型起鍋靠的是把炸雞粉混進鬆餅粉裡。

除了做菜，我問了阿用更多這幾天旅途中觀察到的事情。會安和峴港迥異的個性、越南人學習英語的概況、韓國人滿出峴港的原因，建築工地夜間持續施工等等。

阿用帶我參觀四樓，一個小神龕、工作室兼客房，陽台種些植栽，看出去是不錯的街景。

我指著用衝浪板、救生圈營造海灘風情的的蓮蓬頭和浴缸。

：Is this functional?

：Yes.

：Not just for decoration？ You literally take a shower here?

阿用大笑。他說這個透天厝是他自己設計、建造起來的。

阿用不是空中的夢想家，他把夢想築成現實。

而我們都期待著更大規模的做飯課開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