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女兒的女兒

2024/01/05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我是誰?會變成什麼樣的人?雖然不是青少年,這個問題仍常常盤踞在心頭。

小時候,我跟我妹常常吵架,一點也不友愛,因為我們的自我很強大,一步也不會退讓。那時候我媽很傷腦筋,爸爸當警察執勤時間很長,媽媽常常拜託我們不要吵,讓她好好睡個午覺舒緩頭疼,但是我們就是不知不覺地又吵了起來。

小時候,幫媽媽捏鼻子(兩眼中間鼻根的位置)來舒緩頭疼,是我們爭寵的方式。有時候,媽媽會任由我們吵去,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當我們去叫她時,她怎麼都不應聲。我們學電視上演的去摸摸鼻息,她竟故意停止呼吸。現在的我想:這不是逗弄,而是一種抗議。但當媽媽的又能如何抗議呢?再怎麼樣,她還是要起床弄吃的,還是要面對我們挑剔「又是吃這個」。

那時候的媽媽沒有被我們搞到憂鬱症,真的是很強大。但我跟我妹儘管吵卻都知道—不要像我媽。雖然不是逆來順受,畢竟我們強大的自我一半遺傳她,但她務求圓滿,要照顧好眼前所有人,就是不包含她自己。

日子一天天過去,當我也變老了,自我期許卻從「不要像我媽」,逐漸變成「如果可以像我媽」。

2024年初一開始,我與工頭搭船頂著風浪到澎湖,第二天一早8:00德國老師Evelin的課在台北太陽房子。說好要到龍潭山邊接她的同事在跨年夜裡受了寒,一路上,大家打電話討論怎麼辦。終究,除了派車直送的花錢妥協,我們只能靠我媽。

我媽今年80,討打地說,她已經是個小老太婆,但看起來完全不像。也許是我爸我妹,我與工頭,還有小狗都需要她照顧,所以,我媽做事很俐落,把德國老師也納入照顧範圍。所以這天,我媽一早不到六點就領著Evelin兩個人走去搭巴士,半小時後到達龍潭市區,經過豆漿店張羅了早餐,走到709站牌送她上車,然後我媽便開始早晨的冒險,去日系二手店逛逛街。

我跟她說,澎湖水道風浪很大。她回我:「搖啊搖!」根本處變不驚。她說:「我小時候,從吉貝或望安回馬公,坐的小船,船頭往前裁感覺就要沉下去了,下一秒又打直。驚險萬分。」所以,我這點小風浪算得了什麼嘛!

澎湖輪的夜晚,艙裡所有的物件跟著浪頭摔來甩去,人也一樣,我得設法把身體固定在座位裡。但無論風浪多大,我還是沉沉地睡去,比較於工頭的狀況,我算是沒暈船。

突然想到:這是因為我是澎湖女兒的女兒。

不管我以前是如何信誓旦旦不要像我媽,但我終究還是像我媽,從基因、從想事情與看事情的方式、從對自己的要求,都是。理解了這一點,我也突然知道,這不是從老祖宗開始的基因決定論,而是經過一代代的遺傳與面對環境而產生的變異。

「如果可以像我媽」成為現在的我所想。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在我家,爸媽拉拔我們長大、修理我們不聽話、耐心等待我們回頭、陪伴我們面對困難,不管什麼時候都覺得我們完美無缺。對我來說,對父母的孺慕之情不在我年幼時,而在我也漸漸老了,知道世事不容易,爸媽這樣照顧我們,真的不容易。因為孺慕之情,我開始在方格子寫我們家的故事《芋仔蕃薯姓胡家》。

如果妳是媽媽,請記得,如果妳看孩子完美無缺,她就是如此。

如果妳是女兒,請相信,如果妳媽看妳完美無缺,妳就是如此。

要幸福!注意力在哪裡,妳的心,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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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把手伸出來,實際動手做,就能實實在在地存在於當下。 只要花時間,時間就會給你禮物,就建立過去與未來的連結。 用德國社會學家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的話語來說, 就是:「用行動,愛世界!」 我相信,書寫就是一種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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