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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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冬天晚上八點多,刺骨的東北季風帶來嚴酷的寒意。影菡獨自快步在人行道奔走,不時地看著手錶。「糟糕,快遲到了,不管了!」影菡脫下高跟鞋,直接讓絲襪踩在地上,無視旁人詫異的眼光開始跑了起來。今晚是她精神科回診的時間,但被前輩臨下班前才交辦的工作給耽擱了。夜診最後報到時間是晚上八點半,現在已經八點二十分了,若用走的去醫院至少要十五分鐘。眼看著來不及,影菡只能不顧形象開始狂奔。她之所以會這麼急,是因為上次她忘記回診,當然就沒藥吃。頭幾天她覺得還好,但從第三天開始,全身逐漸被無力感侵蝕,到最後連鍵盤打字都有些吃力。漸漸地,無力感愈發強烈,還伴隨著情緒極度不穩外加失眠。到這,雖然痛苦,她都努力挺過去了。但在第十一天晚上,影菡突然覺得喘不過氣、心跳莫明加速、全身緊繃還頭痛欲裂。影菡用最後的一口氣,很吃力地叫了救護車。等待救護車的時間,她只覺得自己快被淹死在陸地上了,這感覺像高山症,但她現在是在家啊,哪來的高山?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在車上,醫護人員馬上幫影菡戴上氧氣罩,監測她的生理指數。奇怪的是,即使戴了氧氣罩,影菡依然喘不過氣,而且所有的生理指數都顯示正常。到了醫院,馬上抽血、量血壓、量血糖、測心電圖,這幾項數據都很正常。半小時後血檢結果出來,影菡一沒中毒二沒吸入有害氣體三沒爆肝四沒血脂過高五沒心肌梗塞。醫生認真地看著數據,思索了很久,詢問影菡剛剛是否有受到什麼刺激?影菡想了很久,真的想不出來。醫生在電腦上看著她以往的用藥史,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於下了結論,告訴影菡她該是得了恐慌症,她現在感到的不舒服都是大腦的錯覺,用個藥就好了,不用害怕。護士插入留置針,上面連了兩瓶「大叢的」,醫生解釋一罐是緩解恐慌症的藥,另一個是止痛藥。影菡的膽子很大,得啥病還是動啥手術之類的,她從來沒怕過,但這次恐慌症讓她對「疾病」這件事完全改觀,她確確實實、毫無疑問、徹徹底底地被嚇到了。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這種感覺,所以不管怎樣,今天一定要趕上啊啊啊啊!

經歷過上次「驚心動魄」的經驗後,影菡不敢再忘記回診拿藥。眼瞅著時間快來不及了,影菡心中想到那晚的感覺,腳步就愈跑愈快,完全不管自己穿的是白色連身短洋裝和黑絲襪。終於在最後一刻,影菡總算是安全上壘。放心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狼狽,頭髮亂了、襪子破了不說,衣服大概是蹭到東西,有一堆各種顏色的劃痕。為了跑步方便而斜背在肩上的白色包包,也被手中鞋子的鞋底弄得髒兮兮。沒辦法,她只好在眾人疑惑的眼光中坐下,拍拍腳底,穿上鞋子,用濕紙巾試圖擦掉衣服和包包上的髒污。

終於輪到影菡看診了,影菡和這位醫生已經配合了近十年,雙方已經很熟悉了。醫生一轉頭看到她的囧況,直接忍不住笑出聲來。「喂,你這傢伙,笑這麼大聲,是要害我被大家都知道我被你恥笑喔?」影菡把包包放在腿上,氣鼓鼓地看著醫生,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醫生好不容易邊道歉邊止住了笑,不知是稱讚還是幸災樂禍地說:「看來妳用的化妝品還不錯,妝沒有花掉,要不然就更...」醫沒說完又笑了起來。影菡生氣地直跺腳,氣呼呼地向醫生說了剛剛發生的狀況,導致自己變成這囧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醫生問她上次沒回診,這兩週可以挺得過去嗎?影菡想了一下,詳細地把恐慌症發作的事告訴了醫生。醫生看了電腦上的病例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接著轉頭問影菡恐慌症發作前是不是有受到外在刺激?不管是生理或心理上的都算。影菡努力回想了很久,真的想不出來有受過任何刺激,唯一的差別就是沒吃藥。醫生點點頭,「看來還是沒辦法減藥,妳最近的心情是好的、平穩的還是不好的?」影菡微微轉頭避開了醫生的視線,氣若游絲般地回答說:「嗯...很好...。」影菡講到這就低下頭,臉愈來愈紅,紅到像會滲血似的。聽她這樣講,醫生就明白她的狀況了。開完藥單後,轉身面對影菡,輕輕地把影菡的頭抬起來。當兩人面對面之後,醫生傾身向前,看著影菡的眼睛,雙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溫和但嚴肅地說:「答應我,一定小心,我知道妳也是不由自主的,如果遇到壞人就不好了。」影菡被他看得很害羞,臉「唰」地一下又紅了。她害羞到說不出話,只能抿著嘴點點頭回應。影菡本以為醫生講完這些話就會請她到外面等藥單,但這時醫生卻要她在候診區等他看完診,他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跟她當面談。影菡一臉困惑,都配合這麼久了,平常該問的該釐清的該改善的他都很清楚,哪來啥重要的事?難道是她的病又更嚴重了?

影菡是躁鬱症患者,她患病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家庭的壓力和父母的各種不當對待。影菡有個哥哥,影菡的成績一直很好,但哥哥的成績卻不怎樣,功課也是要一直盯著他才會勉強寫完。以現在的觀念來看,哥哥只是不適合讀書這條路而已,找到他的長處一樣可以發光發熱。但當年的觀念可不是這樣,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哥哥成績不好已經讓爸媽夠頭疼了,家教、補習、參考書、測驗卷...一切好像能夠幫助讀書、提高成績的方式一個不落的都試過了,但哥哥的成績依舊不見起色。偏偏相對的,影菡不僅識字得很早,而且從識字起就喜歡看書,三歲時就會背幾首唐詩了。影菡不僅自己愛看書,還時不時地纏著爸媽,要嘛是請爸媽幫她唸故事書,要嘛就是各種問題問個不停。上學後,影菡的成績一直很優秀,從來都不用爸媽操心。每天她都會自己寫完作業、讀好書,然後在固定的時間把前一天作業的成績拿給爸媽看,固定的挨罵,固定的氣呼呼簽聯絡簿,從不誤時,不用別人逼。從幼稚園一直到研究所畢業,爸媽從來沒教過她讀書,用在哥哥身上的那些招數也從沒用過。她的這些特點讓爸媽很不平衡,只因為她是女的,爸媽認為聰明乖巧的應該是兒子才對。爸媽不止一次地在兄妹倆面前叨念,要是他們兩個人的性別能換過來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有一個完美出眾的兒子。至於女兒,就隨便吧,反正最後都是要嫁人的,聰不聰明一點都不重要。

其實一直以來,影菡只是單純的覺得「讀書」這件事情很快樂,不管是課本還是課外書都喜歡,因為她就是喜歡知道新的東西,對知識很貪心。還好她貪的是知識不是錢,不然依照她對知識的貪心程度,她可能早就因為貪財而長歪了。但她這樣的人格特質,只換來爸媽一次次地說豬不肥肥到狗;或是美其名為保護,禁止她接觸未知的事物,其實爸媽只是怕她成績太優秀,讓哥哥的成績更顯黯淡。考上研究所時,爸媽並不想讓影菡去讀,因為以哥哥的成績,絕對考不上任何研究所,爸媽不想女兒的學歷比兒子高,覺得這樣很奇怪也很丟臉。後來是在高學歷的舅舅叔伯們的輪番疲勞轟炸式的勸說下,兩人才勉強讓影菡讀研究所,但前提是,絕對不准讀博班。

除了讀書的問題,爸媽常常在房間裡叫影菡過來,其實影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重聽,這是在二十幾年後才知道的;再加上她的房間和爸媽的房間剛好在房子的對角線,距離最遠,兩個房間又都關著門,往往當爸媽氣到用吼的時候她才聽得到。聽到爸媽怒吼,影菡的第一反應是馬上跳起來,快速奔去。這樣的結果當然是劈頭一頓痛罵,說她真嬌貴,爸媽叫她竟然不過來,是要等爸媽過去請她才行嗎?還是翅膀硬了想飛了?

有時爸媽會突然痛打影菡,然後問她為什麼會被打?就這樣一直打,打到答出爸媽想要的答案為止。這個過程讓影菡非常非常非常害怕,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又必須硬擠出答案來回答,還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後能答對。對於影菡的好成績,不是稱讚她,而是一直怨嘆為什麼她和哥哥不能互換性別。即使在如此極端壓力的環境下,影菡還能勉強好好讀書,好好考試。每當房門被突然打開(爸媽不准她鎖門)或門外有動靜時,就膽戰心驚。說完全沒影響是騙人的,但影菡還是盡最大的努力在課業和其他知識上。痛苦時她就藉著讀各種書來暫時逃避現實,幻想自己是諾貝爾經典小說中的主角,或是學習名人的做人處事態度。長期處在高度壓力下的結果就是,影菡在幼稚園時就出現一些精神狀況相關的問題:尿床、咬指甲和拔頭髮。到國中時更是level up,時而充滿自信,火力全開,完全忘記「累」這個字怎麼寫,幾天不睡都沒問題,上課也不會打瞌睡,但讓影菡很煩惱的是,這段時間性慾會像遊樂園海盜船一般突然急速高漲,一直不斷地自慰。在精力充沛一段時間後,會開始慢慢陷入低潮,無力到像行屍走肉,做啥都沒勁,最嚴重時連她最愛的看書也引不起她的動機。高三時,影菡終於受不了,因為大考在即,她知道自己心理上有狀況,為了不被心理狀況影響考試,在高三上時主動求助輔導老師。老師很耐心地聽她說,安慰她,每天犧牲午休時間陪著影菡。高三下的某天晚上,影菡企圖用窗簾上吊自殺,可惜窗簾軌道撐不住影菡的體重,從牆上被硬生生地被扯下來,下巴也被刮傷一大片。自從老師們知道影菡自殺未遂的那天起,老師們知道她的狀況已經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了,於是把她架去看醫生。在初次的會診與後面的諮商中,醫生判斷出影菡患上了躁鬱症。會得這種心理疾病的人通常是長期處在高度緊張的環境中,時時都要小心偵錯,或是受到人身攻擊式的教育方法所導致。這樣的結果就是,心理素質不夠堅強的可能就提前下線了;心理素質夠堅強的人,也可能會慢慢出現心理疾病的問題。

每個躁鬱症患者都會不斷經歷躁期和鬱期的切換,每個人的躁期和鬱期的切換爆點、持續時間和表現方式不盡相同,但不論切換的點是什麼和週期時間的長短,周遭的人都會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個人和以前不太一樣。有些人是因為某些爆點導致切換,例如家庭或工作的特定壓力;有些人則是毫無預警地就突然切換。在躁期時,可能本來很摳門,斤斤計較的人,這陣子突然變得大手大腳地花錢。在鬱期時,可能本來每天活力四射,不知疲倦的人,會突然不吃不喝不睡地躺在床上三天動也不動,只有上廁所的時候會起身。這病從影菡國小時就跟著她了,只是當時年紀小,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她只知道會有一段時間會有自殘的行為,而且方式還會隨著次數變多而更新;每次在渡過一段無比想自殘的時間後,她的性慾會在某段時間漸漸高漲。因為只是個小學生,所以沒去和男人亂搞,只會在家裡一直自慰,只要逮到空檔就自慰。不論讀書寫作業洗澡,只要是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就會不停地自慰,不停地高潮,一直到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也不放過。

一邊回憶著不愉快的回憶,一邊慢慢等,這一等就等到了十一點。當最後一個病人離開,跟診護士也下班了,這時醫生把門開了一個縫,在門縫中對她招手示意她進來。「蔡醫師,怎麼了?是我有什麼很嚴重的情況嗎?」影菡走進診間,她有點擔心自己的病,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醫生拿下眼鏡,脫下自己和影菡的口罩,直勾勾地盯著影菡的眼睛。醫生的表情很嚴肅,就這樣盯著影菡沉默了幾秒才很鄭重地說:「老實講,妳有做好安全措施嗎?不要騙我,只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影菡先是呆滯地看著醫生的眼睛,接著垂下頭,避開醫生的眼神,輕輕地搖了搖頭。醫生輕輕地把影菡的頭抬起來,繼續盯著影菡的眼睛,用嚴肅但溫柔的語氣問:「為什麼不注意安全?就我對妳的瞭解,妳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犯下這種低級錯誤的人。老實告訴我,妳為什麼不保護自己?不用怕,這裡沒別人。」這時,影菡開始無聲地掉眼淚,醫生拿來衛生紙和垃圾桶給影菡。「認識妳快十年了,這是妳第一次在我面前哭,看來妳這樣做,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說吧,不用怕,妳也知道醫院的規則和醫生的職業道德。而且如果妳有事不向我坦白,第一個,我可能會因此而下錯誤的判斷;第二個...」醫生突然沉默了。醫生仰起頭,對著天花板,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影菡被醫生突然的舉動搞得不知所措,一定是自己害醫生這麼無奈,她感到深深的自責,用非常難過的語氣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什麼,就像你說的,我這麼做的確是有原因,只是這個原因我對誰都可以說,唯獨對你說不出口。還有你剛剛要說的第二個是什麼?」

醫生把頭低了下來,看著影菡說:「這麼多年來,我看過妳好的時候,也看過妳生病的樣子,直現在才知道原來妳對我還有所保留,不信任我。做為一個精神科醫師,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的專業完全被妳否定了。至於剛剛我說的第二個是什麼,等妳告訴我妳的原因了我再告訴妳。」語畢,醫生竟然開始眼眶泛紅,但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哭,畢竟醫生在病人面前哭,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笑話。影菡轉過身,背對著醫生,用小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抱歉,看著你我還是沒辦法說出來。背對著你,我試試看能不能說出來。」幾分鐘後,影菡深吸一口氣,下定非常大的決心似地說:「蔡醫師,如果我說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所以我把那些人都當成是你,抱著他們就想像是抱著你。最近,我覺得愈來愈依賴你,愈來愈想你,喜歡你喜歡到我不想和你之間有任何的『隔閡』,所以才...。你會笑我,看不起我嗎?」影菡講完,低下頭,雙手捂著臉,不知是在哭還是在害羞。

影菡講完後,醫生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拿開影菡捂著臉的雙手,輕輕地握著,把影菡往自己這邊拉。醫生用最最最最溫柔的語氣說:「謝謝妳願意告訴我,表示妳是相信我的,我真的很高興。妳會喜歡我,很可能是移情作用,畢竟我是唯一能聽妳傾訴所有事情的人,但我也不排除真實的可能性,畢竟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日久生情並不稀奇。還有,剛剛我沒說的第二點是...」醫生停頓了一下,把自己的臉湊到影菡面前,離得很近很近,看著影菡的眼睛說:「因為我也喜歡妳。這麼多年了,我對你的個性非常瞭解,我也知道妳是躁鬱症患者,但。我嫉妒那些男人,我氣妳又開始花式自殘,把自己當充氣娃娃、公車、移動插座了。」醫生沉默了一下,繼續輕聲地說:「我知道妳的狀況,但既然決定要愛一個人,甚至和她結婚,這種芝麻綠豆大的事,我一點都不在乎。每個人都有過去,像我的過去,因為職業的關係不能跟妳說。現在妳好好回想一下,妳對我的認識有多少?」影菡用力思考了很久,只答出:「你是男的,40歲,平常都穿同一雙皮鞋、戴同一隻手錶、背同一個背包來上班,然後...。」影菡愣住了,她真對醫生一無所知。既然一無所知,為何又會喜歡他?難道真的只是移情作用?就像在沙漠裡找到綠洲一樣?

看著愣住的影菡,醫生輕聲地說:「因為我和妳是病醫關係,所以我是妳最熟悉的陌生人,也必須是這這樣,才不會在下判斷時參雜了自己的情緒。」「最...熟悉的...陌生人...嗎?好像真的是這樣...。」影菡在心裡想著。她看了看醫生,又垂下眼神,思考著這句話所代表的意義。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說話,診間安靜到嚇人。終於,影菡慢慢抬起臉,突然抱住醫生的脖子,親了下去。醫生嚇了一跳,但隨即熱情地回應了她的吻。在久久不肯放開的深吻終於結束後,醫生對影菡說:「妳要知道這一吻代表的意義,今後,我將不再是妳的醫生。這就意味著,妳必須要經歷當年與我磨合一樣的時間和精力,再重新找一位精神科醫師。」影菡看著醫生,堅定地說:「我不怕,當年我們只磨合了一年多而已,如果只用一年的時間就換到你的人和心,這實在是太划算了。」醫生又說道:「磨合一年是我們的狀況,並不代表妳和其他醫生也能一年多就能互相配合。也就是說,妳可能要花很多心力和時間在找下一位和你合得來的精神科醫生。」

影菡趴在醫生的胸口,用力地抱住醫生,在他懷裡說著:「既然你瞭解我,那你一定知道這我絕對不會怕這些事。我真的很喜歡你對我的溫柔,即使我知你對每個病人都是這樣,我依然很享受。只有在你這裡的幾分鐘,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一個白癡白爛兼白目,聽不懂人話,反應遲鈍到匪夷所思的雷龍。我做過的事你都知道,你竟然能接受這樣的我,我真的很開心。只是,我很怕我的病會對你造成影響。」醫生輕撫著她的頭,柔聲地說:「小傻瓜,如果我會擔心,我還會選擇妳嗎?再來就是...我並不是對每個病人都這麼溫柔,只有在面對妳時,才會不知不覺地柔和下來。就是因為這樣,我仔細思考後才發現,我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妳了。」語畢,醫生也抱住了影菡,兩人就這樣沉醉在無聲的幸褔裡,一下忘記了時間這個東西的存在,在兩人意識到還有時間這個東西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

醫院裡有給醫生用的宿舍,醫生將影菡帶到醫生宿舍,兩個人分別洗了澡。醫生有準備換洗衣物在宿舍,但影菡沒有,於是醫生拿了一套乾淨的病患服讓影菡換上。從影菡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醫生就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剛洗完澡的影菡發愣。濕漉漉的長捲髮散發著洗髮精的香氣;雖然穿著寬鬆的病患服,依然無法掩飾的好身材;因為洗澡熱水而泛紅的臉頰;雖然未施脂粉卻依然紅潤的嘴脣、白皙的皮膚和水靈靈的大眼;小巧高挺的鼻子;有著希臘式腳趾的漂亮雙腳。影菡見醫生一直盯著自己發呆,以為是自己衣服沒穿好,急忙檢查了一遍。嗯?都有穿好啊?於是影菡走到醫生面前,在他眼前揮了揮手,這時醫生才清醒過來。醫生說:「這裡畢竟是宿舍,不方便留妳在這過夜,但要妳一個人去診間的病床上睡也不太好。這樣吧,我和妳一起去診間睡好了,妳睡床,我睡我的辦公椅上。」語畢,醫生拿了些東西,就和影菡一起去了診間。

在診間,醫生拿出兩條大棉被,遞給躺在病床上的影菡其中一條,自己則拿著另一條,關了燈,坐到椅子上,喬好姿勢後蓋住自己,準備睡覺。漆黑的診間裡,由於中央空調的關係,特別的冷。影菡緊緊抱住被子,依然覺得冷到睡不著,只能在床上蜷縮著身體發抖。影菡這樣,醫生當然也是,坐在椅子上發抖。就這樣僵持了一陣子,影菡下定決心,開口說:「蔡醫師,我好冷喔,有沒有多的棉被再給我一條?」其實她心中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醫生聞言,愣了一下說:「沒有多的棉被了,要不我這條給妳蓋?」其實只要是腦子正常的人都可以想到,一個診間怎麼可能只有兩條棉被?就算真的只剩兩條,到別的診間拿就有了。醫生這樣講的意思很明白,影菡也意會過來,紅著臉,接著醫生的話說:「你的棉被給我了,那你蓋什麼?要不然...把你的棉被帶來床上,我們一起蓋?」醫生就順著影菡的話,拿著棉被爬上病床,背對著影菡躺下。不知道是因為有了兩條棉被,還是身邊多了一個人,這下真的不冷了。

本來矜持著背對背睡的兩人,呼吸聲愈來愈重,愈來愈急促。終於,醫生轉過身,用力抱住影菡的腰,把臉埋在影菡的頭髮裡。影菡很高興,但也很緊張,心跳瞬間漏了兩拍。影菡鼓起勇氣握住環在自己腰上的醫生的手,發現他也在發抖,似乎和自己一樣緊張。她拉起醫生的手,慢慢地移動到自己的胸部上,並輕輕地蓋著醫生的手。影菡的心跳愈來愈快,呼吸愈來愈急促。而身後抱著她的醫生,緊貼著影菡的背,影菡感覺到對方和自己一樣,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由於穿著病患服,裡面又沒有穿內衣褲,醫生很容易就感覺到影菡的乳頭因刺激而立起。醫生鼓起勇氣,把手伸進病患服寬鬆的衣襟裡,直接撫摸影菡的胸部,輕輕揉捏著,開始刺激乳頭。胸部一向是影菡的弱點,不管她再怎麼興致缺缺,只要把她的胸部摸舒服了,馬上開始發浪。現在這種情況,她是樂意的,又被喜歡的人這樣撫摸,這是她想了超久的夢想,於是開始發出嬌喘聲。隨著時間,嬌喘聲愈來愈大,診間的隔音功能趨近於零,外面還不時會有保安和護士經過,醫生怕被聽到,於是鬆開手,將影菡轉身面向自己,緊緊抱住她,用一個吻封住了她的嘴。

待兩人都稍微冷靜下來後,互相看著對方,兩人的臉都紅到像要出血。不一會,影菡伸手把醫生的運動褲連同內褲一起往下拉,肉棒彈了一下影菡的小腹。影菡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醫生的肉棒,雖然已經看過不知幾百個人的肉棒,但這次不同,是心上人的肉棒。影菡親吻著醫生的胸腹,慢慢向下滑,肉棒就這樣展示在影菡面前。影菡摸了摸肉棒,舌頭由下至上一直舔著肉棒,但就是不含進去。醫生被影菡挑逗得全身緊繃,滿臉潮紅,忍不住低聲發出喘息。突然,影菡一口氣直接把整根肉棒含了進去,並用舌頭舔著肉棒最敏感的地方。突如其來的刺激,讓醫生忍不住全身抖動起來,並發出滿足的聲音。這時,影菡邊吃著肉棒邊抬眼看向醫生,只見醫生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口交中,影菡心裡感到幸福。影菡喜歡替男人口交,因為她很享受男人們被她含得欲仙欲死的表情以及舒服的呻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找到一點點自己的價值,知道自己並非完全一無是處,至少,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來說是這樣。

在兩人沉浸在口交的愉悅時,外界的聲音完全被自動屏蔽。在診間外,剛剛有個巡邏的保安經過,皮鞋的腳步聲在深夜寂靜的醫院格外刺耳。不過診間裡的兩人一點都沒注意到,繼續著他們的動作。沒過多久,一個值班護士推著推車經過,推車的聲音本來就很大,上面又放滿了金屬用具,互相碰撞,這次診間裡的兩人才意識到剛剛的失態,強忍著降低音量。這種禁忌的刺激感,深深撼動了影菡的所有感官,身體也因此變得更加敏感了。影菡用心地吃著醫生的肉棒,她的表情就像在吃美味佳餚。因為感官都被放大了,嘴裡的肉棒吃起來似乎更有「口感」了,順著繫帶的紋路輕輕地用舌頭彈撥,從上往下,以前舔起來都不如今天的有彈性,就像一根吉他弦,好像可以彈出聲音。龜頭後方的皺摺,今天似乎也比以往都深,影菡要很努力的把舌頭鑽進去才能舔到。最頂端的馬眼濕濕滑滑的,影菡鑽進馬眼的開口,努力地舔掉濕濕滑滑的液體。含累了,就舔一下蛋蛋,輕輕含住,讓蛋蛋輕輕地在口中滾動。影菡吃得很愉快,醫生則是舒服到全身發抖,他從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一種無法描述的快感。沒多久,醫生小聲地說:「不行,我要射了...」並試圖推開影菡,以免噴到她。影菡沒說話,拉開醫生推搡自己的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不讓他反抗,同時加快了吞吐和舌頭舔動的速度。就這樣,醫生的精液全都射進了影菡的口中,一波又一波,量非常多。在射精的同時,影菡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吞吐著肉棒,還把口內空氣抽掉,形成一種抽吸的狀態。醫生從沒受過這種刺激,瞬間忘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待醫生稍微清醒,想著應該要找衛生紙給影菡用,只見影菡把所有精液一口喝下,喝完後還用舌頭清理肉棒上殘留的精液。這一幕讓醫生很震撼,原來,邊含邊射在對方的嘴裡讓對方喝掉,再讓對方用舌頭清理的感覺竟如此酥麻,他開始害怕自己迷戀上這種感覺。喝了精液的影菡好像被下了藥似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口中發出輕微的嬌喘聲,一邊抱著自己,摸著自己全身。如果要形容的話,現在的影菡就像正在發情的動物,已經完全喪失理智,腦中只有性。醫生看到這香豔的一幕,才剛剛才射精完的肉棒又慢慢硬了,速度之快連他本人都不敢相信,心想眼前的這一幕到底是有多刺激,才能讓他這個40歲的男人活力像個18歲的小夥。醫生上前看著正在發浪的影菡,仔細地看著她的臉。她閉著雙眼,舌頭不時的從抿著的小嘴中伸出舔舐嘴唇,兩頰潮紅,前額微微冒汗,看來她剛剛是真的很賣力。醫生輕輕地吻了影菡的額頭,但她好像真的被下藥一樣,完全沒有反應,依然在持續著剛才的動作。醫生躺到影菡身邊,用力地抱住了她,撫摸她的臉。慢慢地,影菡從剛才的興奮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好像失態了,連忙推開醫生,捂著臉背對著他。「蔡醫師,對不起,我只是...」影菡還沒說完,醫生把她轉為面向自己,輕輕地捂住她的嘴,看這她的眼睛說:「怎麼還叫我蔡醫師?叫我的名字就好了。還有不用跟我道歉,妳剛剛真的很美。」很美?影菡被這個形容詞震撼到了,因為看過她剛才樣子的男人不知道有幾百個,聽到的都是騷貨、淫娃、蕩婦一類的評語,她還會開玩笑地回說謝謝稱讚。被說很美,這還是生平第一次。她震驚之餘,默默流下眼淚,又怕被看到流眼淚的樣子,於是一頭扎進醫生懷裡,用臉頰磨蹭著他的胸膛假裝撒嬌。不用想也知道,這招怎麼可能騙得了一個精神科醫生?不過醫生也沒說什麼,只是順勢抱住她的頭,摸著她已經自然乾燥的頭髮,吻了她頭頂。即使他現在漲得厲害,又被影菡這樣依偎著,他還是用盡最後一絲理智控制自己不要把她撲倒。影菡也不是笨蛋,她自然感覺得到醫生腫漲的肉棒,聽得到他急促的心跳。她知道他在克制自己,既然這樣,那就由她來吧,就把矜持不住的罪名攬到自己身上吧。影菡坐起來,雙手環住醫生的脖子,把醫生也拉著坐了起來,正當醫生納悶她要做什麼的時候,影菡用力拉著他躺了下來。影菡叉開雙腿,夾住了醫生的腿,再抱住醫生的頭,深深地吻了下去。激吻過後,影菡滿眼離迷地用氣聲說:「來吧,來幹我,來肏我吧,求求你了,蔡...不,博明,求求你快來吧,我不行了,我把持不住了,如果你再不上,那我就上囉。」博明知道這是影菡要把矜持不住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他也明白她的好意,於是就順著她的話,支起了身體,用力地把自己的肉棒插到影菡的小穴裡。沒想到影菡身上這個身經不知多少戰的小穴不只洞口小,裡面還非常的緊,肉棒一進去就被緊緊包住動彈不得。博明試著調整角度,可是緊緊吸附的小穴讓他舉步維艱。在一段時間的適應後,終於可以正常地抽插了。博明俯身,一邊抽插一邊在影菡耳邊說:「我要想辦法獨佔妳,不再讓別的男人碰妳。」影菡聽了很感動,但她也明白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至少現在辦不到。躁期的她就是會不受控地到處找男人上床,她不收錢,而且誰都可以,只要是個還有性功能的男人就行。她其實也想和女生上床,但目前這個心願還沒達成。為什麼她要這樣到處留情?只因為她想要被需要、被重視、被捧在手心的感覺。而這種成為在對方眼中獨一無二存在的感覺,她只有在性愛的過程中才能體會到。性愛結束後,她都會躺在對方身旁,輕輕地抱著對方,親一下對方的臉頰,再把頭埋進對方懷裡。如果這時遇到比較溫柔的男人,也把她摟在懷裡,輕撫她的頭髮,影菡都會偷偷地哭出來,抱緊對方。她想要的其實只是被需要、被重視、被珍惜的感覺,為什麼就這麼難找到呢?想到這裡,影菡又無聲地流下眼淚,抱住博明的背,盡情享受現在這個不知道能維持多久的溫暖。病床因為博明的搖晃而發出吱嘎的聲、影菡極力克制的嬌喘聲、博明的喘息聲、肉體的碰撞聲和不時響起的鐘聲迴盪在診間,交織成一種很情色的聲音。在這種氛圍下,影菡覺得幸福無比,眼淚一直停不住,期盼這一刻永遠不要結束。在博明的賣賣力抽插下,影菡一次又一次地高潮,感覺實在太幸福又太舒服,理智已經完全不存在,腦中只剩高潮和抽插的快感。「還要,我還要更多,給我」影菡邊喘著氣邊小聲對博明說,抱著博明的雙手不自覺地用指甲小力地抓著他的背。為什麼她會說這句話,她也不知道,就是脫口而出。或許,這是她內心深層的願望吧。「給妳,全都給妳,都拿去吧,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博明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壓低音量回應著影菡。「我要射了,妳想用嘴接嗎?」博明看著影菡的眼睛說。這時,影菡的雙腿夾住博明的大腿,雙手用力壓制住博明,不讓他離開自己身上。博明嚇壞了,一邊試圖掙脫一邊說:「別鬧了,妳可能會懷孕的。我是沒關係,反正我未婚,但是妳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如果真的懷孕,不管留不留對妳都是很大的代價。」影菡吻了博明,不讓他再說話,並持續夾住他。博明沒辦法,一聲低喘後,博明停下了動作,喘了喘氣,想從影菡身體裡拿出來。沒想到影菡並沒有因為博明射精就放手,反而把他往自己身上拉。博明沒料到這招,硬是被影菡拉了下去,整個人趴在她身上。「不要拿出來,不要離開我,拜託你...」影菡帶著微微的哭腔,在博明耳邊小聲地說著。博明愣了一下,心疼地抱住影菡,親了她臉頰一口,小聲地回到:「放心吧,只要我還活著,我用遠都不會離開妳。」兩人就維持這姿勢互相抱著,直到被時鐘的報時聲驚醒,這才發覺已經3點了。「不好,時間這麼晚了,清潔人員馬上就要來打掃了,我們得快離開。」博明拉著無力的影菡坐起來,幫她穿好衣服,穿上鞋子,再穿好自己的衣服,急急忙忙地拿了台輪椅,把影菡抱上輪椅。「這樣感覺會比較自然點,妳坐好,我送妳回家。」影菡「嗯」了一聲,點點頭,看向前方,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下。

從那天之後,影菡每天到醫院等博明下班,微笑著看著博明忙碌的身影。博明看到影菡,都會向她微笑,用口型對影菡說:「等我。」等待博明的時間,影菡都在想著要怎麼克制自己到處找男人的慾望。她實在沒辦法,即使她深愛博明,但身體卻很誠實,不由自主地就是會想去找別的男人,畢竟這病已經跟了她快30年,不是能說好就能好的。身為醫生,博明當然瞭解影菡的想法和行為,所以沒有太多責備或碎唸,在努力幫助影菡戰勝的同時,一邊注意她有沒有做好安全措施。現在,他正幫影菡從到處找不同的男人,慢慢變為找固定的幾人,希望最後,她只屬於他一個人。至於那天是哪天,兩人都沒個底。影菡一直在每天的等待時間中努力尋找方法,試圖解開這幾十年的心結。但幾十年的傷害,怎麼可能說好就好?因為博明不能再當她的醫生,影菡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尋找另一個適合自己的精神科醫生。終於,在一年多後,影菡找到了。現在的影菡正努力跟疾病奮鬥著,靠著和博明建立幸福家庭的願望支撐,一點一點的康復中。希望最後,兩人都能達成自己的願望吧。

一個色色的幻想園地,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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