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其本身的記錄」與存在主義困境
〈「作為其本身的記錄」與「存在主義困境」〉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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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歡把各式各樣的事情用Excel表格記錄下來。無論是近期看了什麼影視作品、玩了什麼遊戲、每個月收支與開銷，甚至寶可夢圖鑑的完成度、《特技摩托賽》系列遊戲中每個賽道的世界排名，在幾年前我專注於那些遊戲的時間段裡，我都將它們做成了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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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這些各領域分別的記錄表之外，對於每天的「什麼時間自己正在做什麼」，也已經累積了數年的記錄。這種記錄偶爾會有其實用的地方，譬如說我隨時可以回頭去查我哪一天做了什麼，來彌補某些模糊的記憶；或者去檢視自己過度沉迷於某款遊戲、是否花太多時間在聽youtube、或有什麼想要調整的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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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著生活中越來越多時間被固定下來：譬如說每天的寫作時間、或者因為在《Pokemon Sleep》中跟寶可夢約好所以變得極為規律的睡眠、以及固定時間去相同地方買一樣的晚餐，並在稍後一邊看動畫一邊吃完。那些記錄的意義，早已經脫離於那些可能的「用途」，而更加地被著重於「記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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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確定這個想法是從哪個當代學者的說法而來（我猜是蘇珊．桑塔格的《論攝影》，但我是從別人的引用轉述中聽見的）。大致是在說：按下快門的動作是在確認經驗。但我們為什麼需要「確認」呢？大概是因為，現代人孤獨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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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靈王》裡的一個段落令我印象深刻。佐為不見了。阿光去各種他能想到的地方尋找卻一無所獲。無心下棋的阿光在某個機緣巧合下半推半就地下了一盤，當他漂亮地取勝時，像平常那樣回頭向佐為微笑，做出「我很厲害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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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佐為不在。後面是一臉困惑的觀棋大叔：「我的臉上有什麼嗎？」他對阿光回應了類似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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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現代人生活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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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采所謂的「上帝已死」、或韋伯所謂的「祛魅」，揭示了這一個能夠堅定或柔和地看著你、評價你存活之成就的超越者（對多數人而言的）不復存在。我們被迫要自己面對，自己去評估自己的成長。去突破那一種存在主義困境，重新拿起棋子，為自己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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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錄表便是一個重要的輔助工具。就像當電子遊戲的設計者在畫面其中一角放上目前得到的分數之後，玩家便擁有了永無止境挑戰的動力。記錄為我們確認了我們當下的經驗，並將之放到一個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的座標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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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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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經驗可能本身沒有什麼特別的。但當我們將它們並排，便會像《康寶濃湯罐》或《瑪麗蓮夢露》，讓我們看見現代的模樣。並且，這就是我們這些「猴子」用我們自己的時間跑過去所留下的追焦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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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六十六隻羊、三百六十七隻羊、三百六十八隻羊……。只要這麼持續地數下去，這場夢在我們的世界裡便一直具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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