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肇政文學獎文學營之關於寫字

2024/03/14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之所以稱寫「字」而非寫「作」,一來寫的東西不是為了閱讀、二來寫的東西還稱不上一篇文章

之所以稱寫「字」而非寫「作」,一來寫的東西不是為了閱讀、二來寫的東西還稱不上一篇文章



  關於寫字,早在還沒有部落格之前的國中階段,就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這習慣持續到大學後逐漸被部落格、FB取代。而第一次寫詩(還有第一次畫連環漫畫)則是在更早的國小階段,那時甚至還不知道有新詩,所以寫得都是對仗的唐詩。至於第一首新詩,則是在高中時參加文學營,為了交作業硬著頭皮寫的,內容寫了些什麼早已忘了。


  現在回想起來,不管是日記、部落格、新詩或FB,寫過的東西大部分都忘了(連看自己的FB都感到陌生或需要再思考一下才讀懂)。然而,從日記到FB,寫字之於我有了何種不同的改變與意義?


  首先,日記作為一種最私密的文字形式,在棄日記而從社群媒體的現在,似乎某些情感的表達逐漸被取代了。取而代之的是,為了分享、為了讓人閱讀、甚至為了讓人評論的東西。而為了讓他人閱讀、讀懂,勢必要字斟句酌,而這將限制了文字部分的自由;即片段、模糊、感性、不需隱藏的自我言說(自我鼓勵、自我反省、自我批判等)的自由。此自由之所以重要在於,在那晦澀的青春時光,在夜深人靜之時,那暫時丟下教科書、逃離一切世俗規範的時刻。有一個世界,讓我能夠盡情說出自己想說的、想聽的話。在那裏,慾望以文字的形狀出現,讓愛情有了初步的溫度、夢想不再遙不可及。即便文字如雪泥鴻爪般地只留下痕跡,對於一位慘綠少年,他頭一次走向了人生的邊界。


  如同作家陳栢青說:「寫作是走到黑暗的另一端,既害怕又期待」、「透過文字學習如何走過、對抗黑暗,並將自我逼限,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知道自己的生活、人生界線在哪」。


  我們早已脫離不了以語言思考,而文字是語言最直接也最簡單的情感表達形式。於是在過去,一對戀人在沒有見過面、說過話時,能夠透過文字的書信往返,產生情感與信任。對比現在即時、淺碟的文字及有圖才有真相的時代,我們喪失了在時間中思念、等待、信任的能力。


  隨著社群媒體的發達,個人隱私越顯得珍貴,各方無不竭盡所能抓住使用者(消費者)的眼睛與時間。然而,那沒在上網、沒在聊天、沒在拍照打卡的時間,在準備下一次的上網、聊天、拍照打卡的時間之外、在與他人的關係之外,便是人生模糊、差異、留白、自我言說的時間。


  我們常說時間能夠療癒一切,事實上不是時間本身,而是在時間中的我們讓某事物獲得了療癒。我們在時間中思念,透過文字的距離,而產生了更多想像的情感;我們在時間中等待,而有了透過私密文字的書寫,產生自我言說、來回思考對話的空間;我們在時間中信任,而有了透過文字背後意義的實踐,拾級而上的可能。


  大學時參加「學生宿舍生活徵文比賽」獲新詩組佳作、以及第27屆五虎崗文學獎新詩組入圍。還記得那時候當場問了評審為什麼會入圍,只記得評審鼓勵我們多寫。如同本次文學營建中紅樓詩社吳岱穎老師所說的:「讀一手好詩,不如寫一手壞詩」。如同其他我所寫的字,這篇文章之於我也會越來越陌生、甚至遺忘。字不重在好壞,而重在寫。在寫的過程中,從原先想要達成的目標,在過程中受某些事件的影響,因而產生改變、領悟,這就是故事、就是文字、就是人生邊界的痕跡,隨波蕩漾、逐漸擴大渲染邊界的痕跡。

同場加映:

1.陳栢青,《尖叫連線》,2020,寶瓶文化

2.向田邦子,張秋明(譯),《父親的道歉信》,2019,麥田

3.沈信宏,〈不滿〉,2017,第十三屆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獎得獎作品

4.張芬齡,〈洗衣〉,2006,第二屆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得獎作品

5.須文蔚、郭怡青《烹調記憶》,2014,遠流

6.安妮亞‧馮‧布連姆森,江杰翰(譯),《精通蘇聯料理藝術》,2015,網路與書出版

7.小野,《編劇魂》,2020,積木

8.向田邦子,〈沒有寫字的明信片〉,2015,《講義》第201510期

9.平安壽子,金妮(譯),《非比尋常的一天》,2007,遠流

202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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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博士生/建築系畢/證照:高考公務員、工地主任、古蹟工地負責人/前地方文資薦任公務員(建築工程職系)/研究領域:建築哲學、文化資產哲學。由「哲學性」、「反思性」角度,評論文學、建築、哲學、時事、影劇、社會科學、自然科學、音樂藝術、文化資產、公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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