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瑞(Benedict Carey),從事科學與醫藥新聞報導逾25年。
在著作前言中,提及自小是屬於苦讀型的學生,恪守自律、勤快之道。雖然學科成績優異,讀書動機卻非出於對知識的渴望與熱忱,而是害怕跌至谷底的恐懼,曾在申請大學階段,遭到十幾間學校的拒絕。後終於進入科羅拉多大學就讀後,心態放寬、休閒活動增加,「讓課業成為生活的一部份,而非生活的核心」,對自己大學表現的評語是:「我表現得還不錯。」
2000年代初,開始報導學習與記憶的科學,進而省思傳統的學習教條:規律、專心、重複、努力……,是否真為幫助學習的最佳策略?
在學習階段,遺忘,一直是極力抵抗的對象。而若在考試當下,面對試卷上的題目,卻怎樣都無法回想起答案時;此番情景,光是想像都令人背脊發涼。
對於遺忘,長久以來就一直被貼上負面標籤;對於遺忘,在一般生活情境下,似乎也難以列舉其好處。
但作者澄清:遺忘實為大自然最智慧的垃圾郵件過濾器,能讓大腦專注,避免被不需要的資訊混淆。也提及,在記憶比賽中未能獲勝的參賽者,不是因為記得太少,而是因為記得太多導致混淆。
甚至遺忘會幫助學習。為了解遺忘與學習的關係,我們先來探究以下兩項實驗:
艾賓浩斯(Hermann Ebbinghaus),於1880-1885進行實驗,以英文字母所組成的無意義音節為記憶對象,測量記憶保存度與經歷時間的關係,繪製「遺忘曲線(Forgetting Curve)」,如下圖。
記得小學時期這條線也曾出現在課本中,常是師長為了勸戒大家必須確實複習,所援引的經典理論。我也從未懷疑過,因為和生活經驗是如此一致。
然至1990年代,巴拉德(Philip B. Ballard)請學童研讀詩作〈金星號的殘骸〉。5分鐘後進行測驗。在學生不知情的情況下,2天後再次測驗,平均成績提高了10%!
怎會如此?為甚麼這兩個實驗,呈現出如此截然不同的結果?
恩...坦白說,在閱讀〈遺忘的力量〉這一章節時,我反覆翻閱了很久,一直難以理解作者「遺忘並非純然負面,甚至能夠深化學習」的觀點,甚至提到就像運動後的肌肉酸痛,先有破壞才得以更加強壯,但因為較未看見相關的具體論述與佐證。後來,我想到了《學習如何學習》,幫助自己理解。
由於記憶類型可區分為:
在《學習》一書中,將語意記憶形容為牙膏管,想要將內容物塞進牙膏管中,可不是件易事,來跟讀者闡明要牢記語意記憶的困難度。而情節記憶(《學習》一書稱為「事件/圖像記憶」)則如同置物櫃,可以較輕易的放置你所想存取的項目。
因此,運用比喻、聯想、轉為圖像等方式,與自身的已知網絡連結,可有效幫助記憶。
再比較艾賓浩斯與巴拉德,艾賓浩斯背的是毫無意義的字母組合,巴拉德則是具畫面性的敘事詩。後者本身即擁有較容易被人類大腦給記住的優勢,也能見到遺忘曲線在第一個小時,記憶保存度便大幅衰減。
但為甚麼「意義」對人類記憶的作用如此強大?因為「左腦是編故事高手」。回到主角書籍《記得牢》,在〈左腦是編故事高手〉章節裡說明左腦會不斷進行詮釋,將各項資訊、行為串聯起來。隨時都在詢問:「剛剛發生了甚麼事?」,並自行回答。
並且大腦當下吸收到的資訊遠多於我們所意識到的,而這些感覺可以在進行回想的時候,浮現出來。在學生第二次接受測驗時,大腦能夠利用記得的詩句作為梗概,進而搜索出更多句子,因為詩作本身便充滿了意象與畫面。
回想過往的學習經驗,都傾向需要每天安排複習,若未做到,罪惡感便油然而生。不知道有多少人與我相同,曾被「認真、苦讀、勤學」的傳統教條給桎梏著,當成績不如預期時,浮現的念頭是:「一定是我還不夠用功!」
卻從未想過,「密集苦讀」到底是真有幫助,還是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幻象。
事實上,科學家早有答案——打散用功時段效果最好。此種方式被稱為分散式學習(distributed learning),或間隔效應(spacing effect)。
原來這項技巧已被知曉超過一百年,且被不少實驗應證。
而背後原因,推測是因為大腦對於一件快速連續重複多次的事實,會越來越不感興趣。且比較長的間隔時間,能幫助人發現弱點並加以修正。
另外,想再分享記憶的一項特性,以此能夠解釋很多事。
心理學家畢約克(Robert Bjok),提出記憶具備2種強度:存儲強度(storage strength)與提取強度(retrieval strength),且會互相強化。當越費力提取一個記憶,後續的提取強度及存儲強度就會越高,稱為「有益的困難(desirable difficulty)」。
所以研讀後,若能進行回想,更能幫助學習;因為回想就是一種提取。如同《學習如何學習》所述的強效閱讀三步驟:圖畫散步、細心閱讀、積極回想。
2位心理學家,卡皮克、羅迪格徵召了120名大學生,給予2篇文章。第一篇讀2次,每次7分鐘,中間有間隔一段時間。第二篇讀一次,接著讓他們在不看原文的情況下,盡量寫下所記得的內容;研讀跟書寫的時間皆為7分鐘。
卡皮克與羅迪格並把學生分成3組。A組在前述流程結束後5分鐘,接受測驗;B組2天後;C組一星期後。實驗結果如下圖:
明顯看見,研讀再回想,隨著時間拉長,效果優於僅有研讀而已。從提取記憶能強化存儲的角度,來思考學校考試這件事,雖然學生對其避之唯恐不及,但它確實能輔助記憶,只是教育人員也應當對其有正確認知。
「考試是學習的手段,不應該只被視為衡量學生成就的工具。」
《記得牢,想得到,用得出來》破除了許多我對記憶特性的認知偏誤,藉此省思了自小被灌輸的「傳統苦學方式」。也剛好與上一本閱畢的《學習如何學習》,主旨同為闡述學習科學(Learning Sciences),內容有諸多呼應、互為補充。
發現自己最近十分著迷於大腦科學領域的書籍,從大腦的生理機制來重新看待被社會普遍定義為「不好」的事物,如:分心、休息,甚至運動(容易為人所忽略,被其他科目教師挪用的情形也時有所聞)。為甚麼我們可以為了追求被創造的存在,而忽視身體最真實的需求呢?
我已經開始將「學習科學」納入一個基礎更廣的理論,關於我對生命的看法。
分心、消遣、小睡,這些東西就是維繫我們每日存在的縫線,它們代表了生命本身,
而我們的讀書和練習時間,需要繞著它們來安排,而不是倒過來,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