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寂静的一次“六四”记忆,从那个狭窄的、堆满了杂物的书房中走出来,我们又回到了遥远的二十一世纪。
有一年,在昆明的旧书馆,我和朋友翻到了1989 年的旧报纸,看到那些相近的年份,他就忍不住去寻找,于是我们最终发现,与“六四”相关的新闻,都被“体贴地”抽掉了。
那是我最寂静的一次“六四”记忆,从那个狭窄的、堆满了杂物的书房中走出来,我们又回到了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从客观的历史时间来看,并不遥远,只是我们的历史中空、断层,偶尔从那里踏过,就宛如掉进了黑洞,让人很难抽身,又似乎可以很快抽身。
最近我反复想到一些问题,以及它们的复杂性,它们蕴含着不止一种真相,正在相互博弈,已经到了撕裂和崩溃的地步,仿佛要扯过一面崭新的旗帜,造成一个新的牢笼,人才能从中得到解脱。
我有时候习惯描述它的变化(实际上是我内心的变化),仿佛到了我们今天这个时代,才开始缠成一团乱麻似的。但正如这些变化发生在我的心中,这种复杂的想象,其实也发生在我内心。我感到困惑,甚至是迷茫、发愣,随之停下来了,我观看所有的事物在我周围高速流转,我从前竟是抓住那样快速变化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的,因而停下来了,就变得惊悚起来。
包括“六四”,我可以说当我从天真的中学生时期了解到这个事件,它都是如同神话传说般圣洁,只有一个可以写在答卷上的中心思想(正如我们接受的现实那一套)。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那之上又横生枝节,2023年台湾Metoo烧到了天安门事件的当事人身上……
我会同时想起这两个真相,但因此“六四”的意义就削弱了吗。不会的,它变得更加深厚的部分是,没有什么神话传说(虽然我们从历史中消除了它,只得以这样传播),没有什么圣洁的思想和运动,只有无数复杂多变的人心处于其中,汇成帆船或河流本身,汹涌地向时代的冰山撞去。
今年的“六四”纪念还没来(只是人们开始提到它),但我觉得同时提到这些多重的、复杂的真相,也是有必要的,毕竟无论哪一个,都有真实的人受到伤害,甚至是灵魂的损毁。它们无法被放在天枰上比较轻重,然后只取其一表达。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抑制,只有新的涌入,才能汇成所谓思潮,才能延续下去。
2024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