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人造衛星情人｜Sputnik 2

這個世界凌亂不堪，於是我與名為Sputnik 2的人造衛星討論離開地球的方法。

Sputnik 2和其他人造衛星不同，它是早已失去運行軌道的人造衛星。我問它是甚麼時候發現自己失去軌道的，「Laika死的時候」它說。

人類把一隻名叫Laika的小狗放到Sputnik 2裏，發射到太空。Sputnik 2沒有時間觀念，它說不知道過了多久後，Laika全身僵硬地死去，「到底是三小時？還是三天？還是三年？你們人類的時間是怎樣計算的？」

我沒有回答。

「那段時間我不斷想，Laika透過窗戶看進太空，在牠那雙大眼睛裏，空蕩蕩的腦袋到底在想甚麼。」Sputnik 2抱著Laika僵直的身體，漸漸偏離既定軌道，在失重的太空中遊蕩。

「人類說那是第一個進入太空的地球生物，那是歷史性的時刻」我說。

「我討厭人類」Sputnik 2說，「預設好我們的生命軌道後，便任由我們在無限的輪迴中燃燒殆盡」。

於是在近一個世紀無止境的孤獨裏，Sputnik 2遇過無數顆人造衛星，短暫擦身而過後又再陷入永恆的孤獨，因為它們始終都會回到自己的軌道。

「一萬二千顆。」

「甚麼？」它問。

「人類發射了一萬二千顆人造衛星到太空。」我說。

我有夢遊的習慣，小時候情況還不太嚴重，只是腦袋偶然會出現斷線的情況，突然一片空白，父母認為我只是專注力比較差。直到一天夜裏，我突然在夢裏掙出了軀殼，靈魂飄到對街的燈柱上，坐了一整夜，漸漸我便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我的靈魂每夜在不同地方浪蕩，身體則靜靜躺在家中守候，等待意識在日出時恢復。

某天夜裏我飄到山上的發射站，「This is Ground Control to Major Tom」我開玩笑地唱到。

飄浮著的孤獨金屬給了我回應。

人類至今發射過上萬顆孤獨的金屬到太空。「你想離開地球嗎？」Sputnik 2 問道。

「會像Laika一樣嗎？」我笑著問。

「如果你願意飄高一點就能碰到我，太空永遠漆黑一片，不會有日出，你就不用再從身體裏醒來了，我們到哪裏去都可以。」

Planet Earth is blue.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