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坂殺人事件-美學篇(微雷聊冷片)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提醒:本篇介紹依電影分級為15禁


今天再次與大家聊聊改編自江戶川亂步小說的經典電影,不過不同於上一部介紹的《屋根裏の散步者》走的是怪誕獵奇路線,今天要介紹的這部電影是實打實的犯罪推理題材。不同於上一部《屋根裏の散步者》受限於粉紅電影的規格,這部電影有著更為寬裕的預算與片長,更加精緻的製作,更為強大的陣容,且雖然不是粉紅電影,卻有著比粉紅電影更為情色的場面(當年15禁)。私以為,這是江戶川亂步推理電影當中最為經典的精采傑作沒有之一,更是江戶川老師筆下的推理明星,明智小五郎初登場的決定性作品,為大家介紹由東映出品,上映於1998年,導演實相寺昭雄監督執導,真田廣之領銜主演,《D坂殺人事件》

畫面充滿不安感,對!因為沒有水平,學生時代被老師罵的回憶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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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實相寺昭雄拍攝的這個版本,改編自亂步的短篇作品《D坂殺人事件》以及《心理測驗》這兩本小說,多少與原作有些出入,這樣的改編有些江戶川亂步的書迷喜歡,但也有人不喜歡,今天我這裡不討論電影拍攝是否折損江戶川亂步的名聲。另外這部電影以犯罪為故事主軸,推理破案只是最後插個花收個尾,那個年代的推理架構其實很脆弱槽點很多,在此我也不就此部分加以討論。我將著眼於這部電影經典的影像架構美學,以及導演為鋪陳故事發展所用心經營的細節,接下來就隨著劇情的慢慢帶出,讓我逐步為大家一一介紹。

這部電影一幕幕的場景都經過精心的設計,每一個畫面幾乎都是一幀幀平面設計的作品,導演在拍攝時,依需求大致分成兩種取景手法:呈現日和、莊嚴的水平取景,以及強調張力與不安定的斜角取景。聽起來沒什麼,我們來看導演的表現。


一開始,隨著蕎麥麵店老闆娘掛上門簾,開始迎接一天的生意,隔壁咖啡館以及對面的古書肆粹古洞(古美術及舊書店)也準備開門營業。蕎麥麵店的老闆娘希世子(小川春美 飾)看到丈夫揉麵團產生了幻想,這裡暗示著希世子的幻想以及心中的深切渴望。另一邊粹古洞裡老闆娘時子(吉行由實 飾)正伏案寫著去世丈夫的訃聞,夥計齋藤勇(齋藤聰介 飾)悄悄從她後方猛的抓她的下體,接下來用串搞的紙籤刺激她的……,兩人激情的對話極度不可描述。這裡的劇情,在犯罪核心的主軸外又帶出了這部電影另外的一支異色軸線,而這個支線與主軸當然息息相關,畫面的構圖也逐漸從水平端正走向不安定。故事背景為1927年,昭和初。


場景來到葬禮上,導演利用幾個男人的閒言閒語,向觀眾交代了老闆娘身為藝妓的過往。此刻時子注意到了男主角的登場,她當然知道他是誰。這裡的場景設計相當精彩。


男主角清一郎(真田廣之 飾)的身分是名古文物修復師,暗地裡,其實是名手藝卓越的贗品師。清一郎正在專心塗指甲油,此時時子悄無聲息找上門,場面極度陰森恐怖。她帶來一組六張已故畫家大江春泥的傳奇作品《不知火》,委託清一郎複製一份偽作,畫中的女子是傳說中的模特兒蝶子小姐。隨著大江春泥畫作的展開,這部電影那支異色軸線已然明晰:繩縛,一種施受雙方都可得到歡愉的輕中度性虐待。清一郎接下了委託並馬上開始詳細研究,接著即著手進行贗品的繪製。


如果故事只圍繞著贗品偽畫的製作進行未免太過單調,導演將劇情在此建立起人脈之間的彼此關係,好讓之後執法單位在案件調查時有更多的問訊對象,也藉此增加……嗯——一些脈絡的厚度。粹古洞的老闆娘時子、咖啡館的女侍丸美(大家由祐子 飾)以及夥計齋藤一起在書店裡開house party,此處也稍微交代時子與丸美親如姊妹(甚至不只)的關係。


隨著許多工序的陸續完成,贗品終於落印完工。清一郎做了兩份贗品,接著他燒掉了原作,一份贗品還給時子,另一份贗品也交給時子交差,這樣全世界就只剩下清一郎繪製出來的《不知火》了,這個概念很重要。這裡畫面中清一郎假造的印紐是男性陰莖的形狀,暗示著清一郎有陽具崇拜的嗜好。


收到了《不知火》後,時子感到很滿意,接著她再次交給清一郎一項委託,偽製大江春泥傳說中的一組畫作《明鳥》,但是這組傳說中的畫作沒有人知道,清一郎必須就著已知大江春泥的風格憑空繪製出來。為此時子介紹丸美給清一郎當作模特兒。此時電影的場景中已經沒有垂直線,所有的取景畫面都傾斜不安定。(注意,鏡子一直都在。)


清一郎做了許多速寫,然而作畫進行卻不順利,丸子無法提供他想要的感覺。模特兒契約到期,丸美離去前撲倒清一郎欲加以性侵,然而隨著肉體接觸後丸美發現清一郎的秘密,他性無能。接下來丸美做出了最危險的事,她撫摸著牆上面具宛如巨大陽具的鼻子譏諷嘲笑清一郎(好女孩千萬別這麼做),幸好她最後能活著離開。這個場景裡不斷帶出前後兩面鏡子裡的影像。然而像是故意要呈現出對比似的,此時粹古洞的伙計齋藤正在滿足蕎麥麵店老闆娘希世子的渴求,她丈夫已經很多年沒有給她了。


這裡說明一下導演從電影開始沒多久便一直安排鏡中影像這件事,這一切的鋪墊都是為了接下來的這一幕:清一郎坐起身後看到丸美印在自己嘴上的紅色唇印,進而聯想到可以以自己為模特兒,來創作明鳥這組作品。看著鏡中自己的影像,清一郎創作能量大爆發,並且著魔似的將自己嘴旁的痣,點上了畫中女子唇邊。然而鏡中影像這件事並沒有至此結束,這已經成為這部電影的重要元素,之後的劇情仍會不斷出現。


《明鳥》交差了,這時時子拿出大江春泥當年模特兒蝶子小姐的相本借給清一郎看,清一郎發現蝶子小姐就是年輕時的時子,這讓他心中萬般震驚,連相本要交還給時子時都拿不穩掉在榻榻米上。此後他滿腦子都是時子呈現蝶子小姐的模樣,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邪惡的念頭在心中萌芽。這時帶出了導演在這部電影中另一個特別的取景手法,將主題人物逼到最角落溢出畫面,只讓有表情的部分進來,這樣的手法也是反覆出現許多次。


時子將兩組大江春泥的傳奇作品拿到交易會上,導演在此設計了相當象徵性的場景,所有的鑑畫師都因這兩組畫作臣服於時子腳下,又因看到如此傑出的畫作,紛紛難以淡定的站起身來。就在時子以輕蔑的神態睥睨著這些看不清真相的鑑畫師時,她赫然發現畫作上女子唇邊的痣,也明白自己被清一郎擺了一道。


這一天,粹古洞的齋藤趁著蕎麥麵店老闆出差去外地買蕎麥子的機會,在麵店裡滿足了麵店老闆娘希世子,希世子說她一直希望能在店內裡做一次。磨砂玻璃門外人來人往,一門之隔的店內兩人正享受著施虐與受虐的歡愉。與此同時清一郎依約至粹古洞取尾款,時子將餘款藏在盆栽裡,她要先好好興師問罪一番。清一郎自身後抱住時子,時子很喜歡這樣的擁抱,然而她很快就發現那不是擁抱,是絞殺。清一郎離開時還對時子的屍體合掌拜了拜。


牆上的掛鐘,如鏡子般反映出犯罪現場與的時間。齋藤快活後回到粹古洞,他是發現屍體的人,也發現了一大筆錢,他偷走了錢,倉皇逃出門外還摔了一跤是他的表現。咖啡館裡的丸美隔著玻璃門往外看著熱鬧,蕎麥店裡的希世子抽著菸享受著完事餘韻,其他都不甘她的事,甚至她衣服都還沒穿回去呢。問訊的手法很古早,畫面的取景很侵略。齋藤因強盜殺人嫌疑被逮捕,清一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檢察官介入偵辦,莊嚴的公家機關終於讓垂直水平線條回到了畫面。明智小五郎(島田久作 飾)也終於登場與嫌犯周旋,漂亮破案不在話下,說好了我不討論這部分。問到為什麼要殺時子?因為畫裡的蝶小姐是我,所以時子必須死,清一郎這樣說。小五郎用極度冰冷的表情,面對清一郎如此荒唐的理由。


小五郎無法理解清一郎的心態,但助理小林芳雄(三輪瞳 飾)說他能理解。來到清一郎的宅邸蒐證時,小林像是著了魔般,披上了那件風月女子的紅內著,來到鏡子前為自己點上了妖媚的胭脂,也許小林真的理解清一郎。


本來要掠過劇情單說畫面架構,然而如此的話,此篇文作會顯得太過鬆散毫無張力。最後本篇只好隨著情節以如此冗長的模式呈現,請多包涵。

犯罪小說裡關於「殺人動機」,經常是外人看來微不足道的理由,但對兇手而言卻是重如泰山的執念,外人很難理解,但這就是小說的想像空間與魅力,我自己也曾這樣處理。

至於推理的部分,有許多槽點可以抓包,不是我要對前輩表達不敬,而是那個年代有那個年代的表現方式,而且推理辦案真的是非常高難度的劇情,我自己只敢寫循線辦案的故事,對於能寫推理辦案的創作者我都呈上最大的敬意。

最後我一定要說說這部電影的配樂,我不是音樂科班無法著墨太多,我只能說這部電影的配樂,不只扣人心弦還效果十足,而且即便現在聽來仍然十分前衛,這部電影的音樂製作是池邊晉一郎

另,「大江春泥」是江戶川亂步喜歡使用的名字,曾出現在其他小說情節當中,如陰獸,但身分不同,彼此也都不相關。

這部電影不是真田廣之第一次飾演繪師,在之前他也演過浮世繪師《寫樂》,但這部電影他的表現又厲害了許多,且其他部片子很難看到他如此陰邪的演出了。

關於「繩縛」,我自己有兩部作品也描寫了繩縛虐殺,至以每每看到繩縛題材總有種親切感,也會想看看大師們如何呈現這個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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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在這裡發表一些我所寫的觀察閒聊、小說,以及一些關於文學、電影的心得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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