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文創實驗 - 鰹魚的愛情（3）美滿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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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都市愛情小說

我是羅力，今年 38 歲，在日本宮城縣氣仙沼港土生土長，來了東京快四年了。我在氣仙沼港「商工会議所」當了行政職務員十年，四年前才調來這裡當上總區的副社長。

25歲遇上「311 東北地方太平洋近海地震」，那一天歷歷在目，我正在氣仙沼港六層大樓裡上班，2011年3月11日下午2點46分18秒全國發出地震消息，更有電台電視等不停發出海嘯警報，為了擔心艾薇的安全，我帶了一些乾糧食水手電筒等騎單車趕往半公里外她的家，她比我小三歲，父親是經營「炭燒鰹魚」料理店的。我單戀艾薇，而那討人厭，卑鄙的小人「山姆」與我同齡，早已纏上艾薇，他們時常出雙入對。

抵達時一如所料，山姆也在，三個人身處在整幢木製的樓房內，艾薇父親早已外出到港口那邊看看有否災情需幫忙。沒想到海嘯真的來得很快，整個房子被沖走，我們三人困在其中，幸好漂移了五分鐘，房子不曉得碰上甚麼障礙停下來，大門被很多重物雜物堵上，入夜前山姆彆不住，往上爬出屋外找援兵，卻一直沒有回來。

夜半裡，我豁出去跟艾薇說：「如果我們最終死在這裡，我只想在死前讓妳知道一件事，我喜歡妳，偷偷愛上妳，不能自拔，我會對妳不離不棄。妳可以鄙視我喜歡妳，但妳真的讓我朝思暮想，讓我心痛。」

艾薇沒有作聲，在沈思著甚麼，卻嘆了一口氣：「前幾天我的腳因交通意外，腿骨有裂痕要打石膏，我跟女醫生說已經兩個月沒有月經，卻驗出我已經懷孕了，只希望你能諒解這樣的現實。」

有點崩潰的感覺，原來艾薇和山姆已經「好」到那樣的程度。

翌日水退了，我和艾薇安全了，但山姆卻列入失蹤名單中，往後的日子，我曾問艾薇：「嫁給我好麼？」

「不會，我不會嫁給你，我的丈夫是山姆，終有一天孩子的爸會出現，終有一天，我們一家三口會重聚，從此開開心心地生活。」自始我只能守在艾薇身邊，我們不是夫妻，不是愛侶，我們是朋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每天承受單戀之苦。

地震後的第九年，艾薇的兒子八歲了，我被「商工会議所」調往東京工作，適逢Covid-19疫情肆虐全球，久不久我在 WhatsApp 中向艾薇問好。我只能想念她，還可以怎樣？

宮城縣氣仙沼港這些年來爭議一件事，會不會再重建更高的海堤去避免下一次的海嘯，由於建造費不菲，很多居民表示懷疑：「上一次所建的海堤全都無效，再建新的、更高的會有效麼？」更多民意聲音走出來：

「既然擋不住類似上次的海嘯，就沒必要新修」「修好以後就像活在混凝土牆壁的監獄裡」「以後再也看不到大海了」「沒必要把沙灘和石灘都填埋掉」

最後政府採用更貴的，可以從海底浮起的防波堤，這裝置在海嘯的浮力和衝擊作用下會自動豎立起 5.1 公尺高的堤壩，無需犧牲看不見海景的遺憾，大家都很滿意。

2024年2月底，艾薇的兒子感染了最新的「食人菌」日本甲型鏈球菌逝世，我收到訊息後連夜趕回氣仙沼港，她已哭得像個淚人。本來請了一個月假在旁陪伴她，然而「商工会議所」的董事階層告訴我：「氣仙沼港那邊会議所的社長要退休了，倒不如你接替他的職位吧。」

我家根本靠近艾薇的店，每夜我總陪著她看看電視、談天說地，很夜才回家，顯然地，她喪子之痛日漸淡忘，她對於看美國劇集有點沉迷，這段日子，我反而寧可她有這方面的寄託，至於我對她的感情愛意，我仍是不敢顯露。

5月21日傳來了一個喜訊，漁民捕獲了第一條鰹魚。一星期後，氣仙沼港已連續 27 年成為日本新鮮鰹魚捕撈量第一的港口。整個小鎮彌漫著喜氣洋洋，到處都有免費的「炭燒鰹魚」任人享用，艾薇父親當然盡顯功夫，在聯宜會忙得不亦樂乎，我和艾薇則在海堤散步，享受著藍天碧海，迎來一臉鹽花味道的海風，艾薇心情總算好起來。

夜裡出人意外又遇上令人沮喪的場面，我和艾薇在她的小店看電視，畫面中居然看見節目主持人在東京新宿大談「炭燒鰹魚」：「這是人間極品，以柑桔醋調味，或直接灑上海鹽，嘩！實在美味！」

這不是跟艾薇家承傳的秘技一模一樣嗎，更讓人驚訝的，當主播訪問這個「食坊」家庭一家四口時，妻子跟兒女都有點說不出來的「獐頭鼠目」相貌，食坊的主人亮相，讓我們有點不可置信，那是「山姆」，絕對不會錯認。他的家看來很幸福。艾薇從頭到尾看畢整個介紹節目，臉色轉來轉去。

節目完結後，她關了電視，對我說：「你認得山姆嗎？」我嘆了一口氣：「我認得。」艾薇顯得很沉著：「明天店休息一天，今夜陪我到海邊散步好嗎？我會帶上一瓶貴價烏梅酒。」

出門時酒放在我的背包內，用藤簍帶上了一些「炭燒鰹魚」和梅子，艾薇卻主動牽著我的手。有生以來我是第一次碰到她的手。原來是月圓之夜，月色好美。她說：「明天不開鋪，梅酒很好味。」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艾薇繼續說：「你說過的話有效嗎？」「甚麼話？」沈默了片刻。

「你記得海嘯的那個夜，你說過對我不離不棄嗎？」

我的眼睛一亮：「當然記得，當然有效，直到永遠。」艾薇開心地笑了出來，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我也順手搭在她的肩上：「今夜月色好美..........」。

突然間，我成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