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上台東,頓時能夠感受那股桀驁不遜的氣勢,狂妄自傲間又帶了點無所謂的天真,濃烈的野裡頭帶著些許洞悉天命的豁然,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在脫胎換骨。
才下火車,我們立即殺到位於市區的一間港式料理吃頓簡單飽滿的料理。等餐時,隔壁桌的孩子才幾個月大,看著我,人笑得開懷,圓滾滾的雙腿頓啊頓地,嚇得正在跟朋友閒聊的母親急忙回身查看發生什麼事。
入住民宿之前還有一個多小時的空檔,我們先去一間久未拜訪的咖啡店。三年前,叫不到計程車,是老闆親自載我到車站,我非常感激他,於是隔年到鹿野工作,仍然抽空前往。剛踏進門,立即發現裝潢稍微變動了,本來的長桌換成比人還高的烘豆機。老闆還記得我,跟我閒聊一會兒,淺談台東近況的同時,不忘推薦幾個有趣的在地人景點讓我晚點探索。
放完行李,我們隨即出門。老闆說的沒錯,那確實是在地人才懂的一彎礁石淺灘,我們坐望來自北方的厚雲攜帶著雨水肆虐綿延的山嶺,背後夕陽落山漸逝,傾斜的日光帶著一絲暈黃的暖。孩子泡在水裡玩耍,漁人好整以暇地整收裝備,幾個老人家在礁石群裡彎腰揀石頭,各有各的專注和忙碌。
古銅壯碩的男人從海底浮現,手持塑膠盆子,緩緩游向岸邊。我問他是抓什麼,他笑說,他在抓龍蝦。我好奇想要看看生捉的龍蝦,他大笑,說,網才剛剛佈好,想看龍蝦,得等明天了。
用完晚餐,到了天后宮走走,跟媽祖行禮打聲招呼,臨時又決意去微光集體驗台東的生猛。這一念,令我見識到了台東市區之大,人潮之洶湧,附近四、五個街區,八、九個停車塲完全滿額,幾乎無一位可停。我們繞了幾圈,才在步行十分鐘之外的巷道幸運地找到一個單獨的空位。
市集內外,人群摩肩擦踵,市集裡的表演團體唱的算不錯,跳得還可以,可帶動氛圍的能力一流,輕鬆炒熱氣氛,一首韓國大叔PSY的舞曲讓群眾加攤販擺首起舞。賣豆花的小妹還問我要不要裝杯子,這樣就能手持豆花跳舞了,我笑他看不出我的年齡,當真跳起來,可能就要躺擔架送醫院了。
在這裏,你根本見不到花東旅遊的疲態。
若說花蓮是清寧的安居之所,令躁動的心靈沈澱,台東則是偏向靈魂修行的煉爐。她不寵你,不慣你,勞其筋骨,苦其心志是基礎的門檻,光說不練的人是留不住的,蜻蜓點水的人很容易被看破手腳。在這裡生活,你非得腳踏著地,頭頂著天,接受海浪的洗禮,在粗獷之中長出自己的枝枒。
儘管我性喜清淨,難得也會想要釋放心底的狂氣,跟著人群騷動,不顧形象。
那時候,我還會再去台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