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俄烏戰爭看現代戰爭的樣貌（2）

那為何民眾對現代戰爭的想像，一直有波灣戰爭的樣貌？畢竟是第一場媒體戰爭，全球媒體都到現場，美國為了公關付出不少心力，擔心一個不注意就重返越戰。而在宣傳的要求下，各種武器的神奇表現被反覆播放，甚至誇大演出，至於幾年後的檢討報告，當然是沒有新聞在乎。 這自然大家只會留下第一印象，不知這些看來無比凌厲的攻勢，做了多少前置作業，只要其中一項作業不完整，最後的戰果就不會如此震撼。

別說台灣這樣，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頭幾天，筆者見到不少的海外評論，認為俄軍皆有兩次波灣戰爭美軍的影子，好像烏克蘭三兩下就會被當伊拉克收拾，中國的農場文還更扯，快當成阿富汗了。這不是台灣特有的現象，西方國家普遍有此迷思，嫁接各場戰爭影片，揉合成現代戰場的想像。

第二個要談的是敘利亞內戰迷思，也不僅是敘利亞，車臣、加薩走廊，媒體習慣把飽經內戰的照片，直接挪用到每一場戰爭的慘況。若我們仔細觀察，會發現敘利亞內戰之所以會打成這樣，主要是族群衝突，內戰起源自深刻的族群仇恨，滅族戰爭自然沒有道義可談。

斷垣殘壁的敘利亞城鎮戰，乃種族仇恨與守方戰術所致

也別說道義，內戰各方都沒有龐大的空軍，主要動用陸軍，且皆沒有現代化的武裝。像是一開始的敘利亞政府軍，挾著大量裝甲部隊的威勢，直接殺入反抗軍控制的都市，到處破壞房屋清剿敵人，而反抗軍只能用小型武器近距離反擊，被迫在城鎮伏擊，自然打到斷垣殘壁。

重點是，內戰雙方在開打之時，武裝並不對等，缺乏重裝備的叛軍，採取吸引優勢裝甲部隊進入城鎮被絞殺的戰術，是必然的。

而烏克蘭並沒有差成這樣，光是城鎮規模就不同等級，城鎮建築風貌也不同，戰爭目標更不同。

首先，俄軍一開始自詡為解放方，不可能做出開坦克進城市屠殺的舉動，要下這種命令，士兵都不見得會照做，「這可是解放烏克蘭同胞的戰爭欸」。其次是，烏克蘭的武裝並不弱，抵抗裝甲部隊不需要場場用血肉去拚，尤其是西方幾天後急送的單兵反坦克飛彈、防空飛彈到手後，俄軍處處受制，非常忌憚在沒有砲兵支援下，貿然進攻城鎮。

既不是滅族之戰，士兵也做不到恣意破壞，烏克蘭方還有相當多反裝甲武器，更有好幾次伏擊成功案例，俄軍當然不會學敘利亞政府軍的戰術，這叫自殺。

有背水一戰的民族存亡意識，才有一面倒的以阿戰爭

第三個要談的是，以阿戰爭常常是以色列快速進擊，三兩下就打爆阿拉伯部隊，這也給人一種只要裝備良好、訓練有素，想要快速打敗敵軍並不困難的錯覺。

因為這是廢話，誰不知道裝備精良、訓練嚴格，可以得到一支百戰雄師，問題是臣妾做不到啊。

以色列人很清楚沒有失敗的空間，退一步就是亡國，而且是真的會被滅族，心理上就不會後退。深知此點的以色列，數十年來都沒有懈怠武備，知道每一次都要打到人家家裡，讓人家會害怕，才能簽訂有利的和約。在各方面條件齊備之下，以色列的六次中東戰爭，一次比一次兇猛。

換句話說，先有猛到不行的以色列人，知道退此一步死無葬身，才會有戰力超絕的以色列軍隊。俄羅斯人是這樣嗎？侵略烏克蘭可是花了很多工夫解釋，要人民相信這是為了解放，因為烏克蘭納粹跟很壞的西方陣營介入，再加上進攻與本土作戰的壓力不一樣，兩者的心理素質就不同了。

台海「有事」將如何？三場現代戰爭破解常見軍事謠言

筆者想表達的是，台灣民眾常見的三種現代戰爭錯覺，都建立在完全不一樣的地理條件、心理素養之上，武器裝備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一環。而上個世紀到現在，可以做到完全屠殺敵人的軍隊，也只有美軍這一支，其他的都做不到。

且美軍進行作戰時，態度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可以用空中打擊的就打，砲兵可以支援的就支援，沒在跟你騎士單挑的。這是資源遠遠勝過敵人才能實施的戰略，資源不足時只能看狀況而定。

然而幾場廣義的現代戰爭，扣掉美軍參戰的情況，沒有一場是單方面資源爆量，可以輕鬆輾壓敵方。雙方都在找錢找彈藥找軍糧，前線打一天火砲，後方忙一星期補保。

回頭看看兩岸的情況，你真的認為台海戰爭開戰的瞬間，就會出現解放軍如美軍般橫掃天空，飛彈火箭如雨下，瞬間洗平一切防務嗎？別幻想了，我們一樣看數字。

第一次波灣戰爭，純計算戰鬥機數量，只算F14、F15、F16、F18美軍有近550架，若將其他國家算進去約750架。而伊拉克在沙漠風暴行動前，僅算米格戰鬥機的話約400，看起來至少有一半，實際上真正被看作有同級戰力的，只有米格29，數量不到40。就結論來說，等級在同範圍內的戰鬥機數量將近10倍，且電戰能力差異極為巨大（考慮伊拉克空軍的對空飛彈數量就更絕望）。

美軍在對地攻擊上，炸彈投放量上超過8萬噸，一枚東風17全重為15噸，讀者可以想像一下，解放軍需要攻擊的軍事目標比當年的伊拉克還多，飛彈總數比美軍還少，且美國是在完全制空下才能讓攻擊機進入投彈。意思是在沒有完全制空權的情況下，就開攻擊機進入還有防空能力的敵區轟炸，戰損率會很高。

俄烏戰爭可堪借鏡：料敵從寬過頭便成幻想文

總之，現代戰爭這樣看下去，各位有沒發現，看結果好像煞有其事，過程拿出來看就不是這回事。伊拉克在波灣戰爭時，幾乎是失去所有耳目，任聯軍隨意打。

而相同的臆測在俄烏戰爭初期也是，畢竟在空軍數量上，俄羅斯對比烏克蘭近9：1，卻沒有發生一樣的情況。解讀烏克蘭空中戰場的分析很多，俄國的空戰概念與美國不同，光電熱儀器的等級也不一樣，整體的空地作戰觀念也不一致。

總之沒有一個可以比的，只是單純帳面數字看來很像，一打就知完全不像。

能拿來給台灣參考的戰爭，規模、等級可以類比的，上個世紀到現在幾乎不存在，最接近的是俄烏戰爭，但地理上不具可比性。

到底怎麼評估才正確，筆者不也不會下斷言，但可以很確定的說，不將俄烏戰場的實況，從空中的飛彈、戰機，到地面的坦克、雷區拿來當範例，只用更久遠的例子推估，還很模糊的宣稱中國已經達到與美國同級標準的，都不值得參考。

已經有接近的現代戰爭打給你看，為何還要幻想？

• 編：奇幻自衛隊搞不好還比較寫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