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很諷刺,說波蘭擋在前面沒差的是官僚,說俄國威脅變大所以不能把現有裝備送了再說的還是官僚。雖然不是同一批人,思考的慣性會驅使和平時期的官僚,制定所有的決策都以不傷害自己前途為一切前提。要解決,就是政治高層要有魄力,跟願意擔責任的決心,逼官僚體系動起來。顯然西歐幾乎沒有這種魄力跟決心,高層都是等行政體系出報告,政務官依報告決策,避免自己獨斷造成政治風暴。一路講到行政體系,是因為筆者在俄烏戰爭後,花了點時間從各管道了解狀況,修正了很多原本僵固的思維。原本以為,面對戰爭危機,各國總會動作加快些吧?的確有,加快替自己單位謀取資源的速度,美國還有左派議員威脅要更多預算去推包裹法案哩,看有多少左翼媒體願意報導,要不是戰況危急,民主黨也知道不能這樣搞,天曉得烏克蘭頭一個月會發生什麼慘況。
以烏克蘭為圓心,周邊國家的反應非常符合各國行政官僚的慣性,如果是右傾思想的,立刻就會加強政府往右邊動,反之左翼政府就是往左邊,理由都是俄羅斯威脅很大,所以應該要快點動起來。
所以增強軍備、擴大彈藥生產對吧?對啊,趕快提報告,擬訂計畫,預算都編了要投產,然後議會繼續扯後腿,你想得到的派系,都想趁機威脅,通過包裹法案。
「我知道烏克蘭很重要,所以你在我推的法案、爭取的預算上,簽個字吧?你簽完我的,我就簽你的。」
的確是沒威脅,只是一直重複說你先簽我的,跟答錄機一樣。反正急的是軍事國安體系嘛,我們內政社會體系不急啊。這種時候要舉債也方便,大家一起開方便之門,你方便我方便大家都方便。
共和黨為何有相當勢力不想要支援烏克蘭,去問問民主黨的系統在幹嘛吧,幾百萬鎂都一張A4紙,交到烏克蘭貪腐官員手上就消失。發國難財的可不是只有某國人的專利,隨著戰爭慢慢有優勢,亡國感降低,原本會貪腐的官員,一定會把握機會。別忘了烏克蘭戰前的貪腐指數有多高,愛國情操可以壓迫貪腐官員別動作,不可能消滅掉這種習慣。
然後這就變成美國兩黨扯皮的部分,民主黨也知道當初為了援助,大開方便之門,後果必然是被貪掉很多,但政治上可以承認嗎?當然不行,改去戳共和黨的孤立主義者。反正,政治就是這樣,民主黨主導援烏者,少部分有貪,共和黨覺得烏克蘭才該死的人也是少數,但要打擊對方,自然是把貪污跟親俄兩邊擴大解讀。
這不僅是現代戰爭,更是過去所有戰爭的真實樣貌,只是現代化之後,官僚的主導力道遠遠超過以往,已經不會有四大名將,更沒有國王將軍了。
行政體系的慣性不可能改,二戰後的官員之所以戮力在冷戰體系上,是因為戰爭經歷讓人堅強,知道準備戰爭才能維持和平的道理。和平時期長大的官僚,無法體會唯有備戰才能止戰,常常遇到戰爭威脅就縮回去,各位才會見到一大堆神奇的國際關係理論。
攤開來看,跟慕尼黑前的歐洲有差嗎?被一戰嚇到的西歐人,不惜把捷克賣給德國,只求一夜和平。多少知名學者,提出的安全理論,用後人的角度來看,卑微到令人髮指。
跟蘇起等的和平協議論相比,沒有比較好。
而官僚形成的慣性體系,最大的傷害是今天說的同溫層。筆者在俄烏戰爭後,各方管道了解到的,是數不清的難以想像。
什麼難以想像?
歐洲人依然認為錯誤在烏克蘭,只要割地賠款就沒事,反正三兩下就被打爆,這種心態的官僚一堆。當烏克蘭挺下來,修正原有計畫,開始想像如果烏克蘭可以拖垮俄國,本國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獲利,多好。
而這些說法、論點、思維,在官僚自己的同溫層中快速流傳。簡單說,你等等上LINE,在國關安全群裡面,找到同學、朋友、老師,問一下俄烏戰爭的狀況,大家說的概念都一致,方向都差不多,結論也一樣。
你當然很快會覺得,事情必然朝向這發展,「因為我LINE群裡的各方專家都這樣講啊,那麼多專家怎麼可能會錯。」
對啊,筆者在台灣的某LINE群中,看過一打的軍事專家、政治學者,討論台灣怎麼簽和平協議才是正途,「因為解放軍強到可以秒殺美軍欸!」,「那麼多專家,還有將軍都這樣說了,怎麼可能會有錯?」
筆者不是沒有跟相關人溝通過,人家怎麼想?你有博士嗎、你是將軍嗎、你是智庫學者嗎,都不是那你一定不懂。
是,歐洲到美國許多專家學者也是這樣,直到俄國發動侵略,摔破以整打來算的專家眼鏡,才知道原來真的會打,不是嚇唬人。等到基輔防衛戰成功,澤倫斯基也沒逃,擊退俄軍侵略後,才曉得俄軍沒那麼威。待半年後烏克蘭大反攻成功,一日奪回數千方公里土地,才醒悟烏克蘭原來不差嘛。
筆者想說的是,螢幕前的專家學者,之所以可以坐在那,必然有其專業的部分。然而和平年代的軍事、戰略學者,在擁有強大慣性的學校、政府、智庫組織中歷練,也必定會沾染到同樣的慣性。
這是為了工作與升遷,你必須轉變自己的想法,不然怎麼混下去?
而各位讀者,需要注意的,是否這些人有依照慣性解讀的習慣,不願意朝向反方向去思考。
簡單說,規避風險討論。
你看蘇起那一些前官僚就知道,他們根本不討論台灣處境的風險,直接設定為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