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我的世界驟然坍塌,思覺失調症的診斷將我拋進了一座深不見底
的地牢。思覺失調如同一把冰冷的鎖鏈,將我牢牢鎖在這幽暗的牢籠裡,幻聽的低
語如幽靈般纏繞,我迷失在現實與幻象交織的世界當中,成為一位無助的舞者。
精神科藥物成了我掙脫地牢大門的鑰匙,它緩緩打開了一道門,讓我窺見外面
的世界,思緒不再像被困在城堡深處地牢裡的囚徒,有了片刻的喘息,然而藥物只
是暫時解脫了地牢,我的心靈卻依然被困在隨時可能崩解的城堡裡。
每一次的發作,都像是城堡的地基再次鬆動,我心靈的支柱也隨之搖晃,我必
須一次又一次地將破碎的心靈碎片拼湊起來,這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我曾絕
望地想,這座城堡會不會永遠壓垮我?
我嘗試站上城堡中所設置的表演舞台,跳起曼妙的舞姿,祈求神明讓城堡不再
崩潰,但隨著一次次的旋轉,讓我又逐漸陷入混亂,我試圖跳躍卻重摔於地,被害
妄想及幻聽如同一群嘲弄的觀眾,望著舞台中央的我,不斷地向我耳語著貶低的言
詞,我倉皇失措的逃下舞台,嘗試了幾次之後,卻總被無情的現實打回原形。我也
曾站在一個無垠的舞台上,觀眾席上空無一人,我孤獨地舞動著,卻找不到任何共
鳴與回應…
城堡的每一塊磚瓦,都承載著我破碎的記憶,當我閉上眼睛,那些磚瓦便會脫
落,化作一場場夢魘將我淹沒,我試圖逃離,卻發現每一道門都通向另一個牢籠,
我開始懷疑,這座城堡是不是我自己建造的,又或者,它根本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而城堡中的鏡子總是扭曲著我的倒影,將我拉扯成一個怪物,我的雙眼深陷其中,
仿佛墜入無盡的深淵,我試圖抓住鏡中的自己,卻只抓到一捧破碎的空氣,鏡中的
我,神情扭曲,眼神空洞,與認識中的自己判若兩人,我開始懷疑,鏡中的才是真
實的我,而現實中的我不過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此刻,我仍受困於這搖搖欲墜的城堡裡,但我漸漸明白,思覺失調是無法將我
困在地牢的,我亦步亦趨的學習如何與這座城堡共舞,在每一次的震盪,每一次的
掙扎,我都努力找尋新的節奏、新的平衡。
我也明白,此生可能需要學會與這座城堡共存,我必須勇敢面對自己的脆弱以
及不間斷的動盪來襲,承認自己的恐懼,這樣我才能在不斷修復城堡的過程中,尋
找到新的力量、新的支撐點。
這是一場永無止境的舞場表演,在每一次的旋轉及跳躍中,我必須尋找著和諧
的新節奏。我與城堡緊緊相依,每一次的震盪,雖伴隨許多難以言喻的疼痛,但都
讓我更加了解自己,也讓我更加堅韌。我堅信,只要心中有光,即便在幽暗的城堡
當中依舊能自信的舞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