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哪!這週依然是我薩奇🐰身邊的親朋好友在聽到我們的逃獄故事後,不乏仍有好奇。以下統整一些經常被問到的問題,一一進行回答。請搭配歌曲🎵心事誰人知服用~
一、為什麼論文寫這麼久還沒寫完?
🐻巴茂答:
一大堆外務加精神磨難,加上教授不給過,刻意拖延不幫忙看論文,即一篇論文寫都寫不完的原因。莊宗翰(2009)曾提到研究生的勞力和精神就好像「物品」一樣,被教授用金錢買斷。且當研究生同時擁有研究助理以及指導學生的身分時,論文就是教授控制研究生的手段,等於畢業之關鍵操之於教授之手。研究生要畢業,有許多事情環環相扣,包括論文內容的回饋與建議指導,口試同意書的簽名,口試委員的聯絡,口試的舉行,到最後能否通過口試,都和指導教授緊緊相連。
在研究室,我們要幫教授處理研究工作,甚至她的家務事,照顧她的狗,都是我們的工作,以她獨尊。而她只要一不開心,就說好累,不要煩我,不要逼我看論文。接著消失一天、兩天,不知道多少天,才會在事情的deadline快到了,突然出現狂call叫我處理她的工作,或者是開始改我的文章。這期間,我能做的只能等,而且還會緊張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突然會冒出來。這種生活是長達好幾年的,我們要處理教授的生活大小事,還有她的情緒,以及處理自己的情緒。此外,論文還會不斷地被退回重寫,無法過關就無法口考,教授到後期還很常不說怎麼修正。那到底如何才能過關呢?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薩奇答:
巴茂的經驗也是我所經歷過的,我的詳細苦難可見這篇。不過我想額外補充,前老闆以培養我們走學術之名,常常不給過,叫我們重寫之外,她還叫我一再推遲撰寫論文的時間,原本以為提早入學的我,認為碩班兩年一定可以畢業吧!結果一拖再拖,兩年半、三年、三年半,結果我現在必定要四年才可以畢業。我深知在學術方面有許多的不足。但我不禁懷疑,若是學生們須具備精熟等級的能力才可以念博士,那豈不是一輩子碩士都畢不了業?
二、為什麼恐怖研究室還有人願意繼續待?
🐻巴茂答:
首先,先說我們為什麼願意待五、六年。指導教授的學術權威和魅力權威通常成正比,在莊宗翰(2009)的文章中也表示,他的研究參與者,多半因教授的專業能力而選擇指導教授。因此,我們因為想走學術,所以因為教授良好的發表能力,以及教學能力,而覺得這會是個好老師,而選擇跟隨。
再來,來說為何現在還有人待在我們離開的研究室。Freire說,宰制階級會為了有效分裂一個團隊的團結,透過「分而治之」的手段,對有些人好,對另一些人不好,使團隊變得好操控。因此,現在當然還有人留在恐怖指導教授的研究室,因為那些人便是受盡好處之人,受指導教授寵溺之人,受到的壓迫和我們天差地別,是所謂的研究室神奇寶貝。
🐰薩奇答:
前老闆在系上老師裡面是有目共賭研究產量極高的老師,我待在研究室的目標就是為了要受到良好的學術訓練。我也深信在她的帶領下,我可以有所成長!從大學開始,我就犧牲許多玩樂時間投入於研究室中。做著超量的工作,卻領著比時薪還少許多的薪水。當時同學們都覺得我很辛苦,但我都說服自己「有捨才有得。」這是我對自己理想的堅持。在加入研究室的前三年,前老闆是相對正常的,即使會受到責罵,但同時也會獲得誇讚,待研究室的好遠比壞的多。所以我想要相信這個老師雖然嚴格了點,但只要我努力,我一定可以撐過這些磨難!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跟巴茂都會互相打氣,收到鼓勵後就像充了電一樣,就覺得應該可以持續撐下去。直到最後前老闆整個人瘋魔,我再也承受不住她的教導方式,才換老師。
三、為什麼覺得教授行為不合理卻不說出來?
🐻巴茂答:
主要有兩個原因,包括能否畢業和指導教授密切關連,以及我們有想走學術之路的夢想。在這樣的研究室,教授除了辱罵,說我們是廢物,沒有人會想聘用妳們,做什麼都做不好,來削弱我們的自信心之外,她也會適時地說我覺得妳們很適合走學術,再多加油,此類的話語。這對想走學術的我們,就會想說是不是繼續跟著教授發表與寫作,有天一定能成功熬出頭,去更好的學校。
縱使研究室裡有繳交罰金,言語污辱,PUA等如邪教的行為,我們為了自己的夢想,加上或許真被操控了,也怕拒絕教授的種種不合理要求,會影響能否畢業,以及影響學術之路,還是選擇不說出來。
🐰薩奇答:
前老闆是非常強勢的人,若是反抗,就會被認為不受教,要將我踢出研究室。我那時候滿腦子就是想要努力趕快畢業,即便在研究上有一堆強人所難的要求,或是受到令人感到難受的斥責,都覺得忍一下就好了,會畢業的!在這個想法的基礎上,我不斷地服從。那時候的我很害怕,我怕她會不要我,也不知道我還可以找誰當我指導老師。
現在回想,最恐怖的一點就是這個研究室就像邪教一樣,前老闆就是教主,利用「為我好」為出發點,來包裝一些不合理的行為。但當時我可能深陷其中不自知,真正脫離時才清醒。
四、關於未來為什麼看起來還沒什麼方向,或者人生進展較他人慢?
🐻巴茂答:
因為傷痕累累,擁有的時間也不大多。現在是2024年11月5日,是我們做出換老闆決定的第75天。可是我前天晚上一個人在房間,突然大爆哭了。
過往有針對政治犯的討論,中研院的副研究員彭仁郁(2020)提到對於受難者,或受難者家屬,很多人會跟他們說不要沉溺於過去,要向前看。但受難者人生最精華的時候都在監獄裡,出來後也不知道有沒有工作機會,精神也變得不正常。就好像我現在的指導教授,以及父母,都跟我說趕緊寫完,趕緊去工作,不要想太多,趕快去工作才比較重要,妳們教授可能只生病了,沒什麼啦…。但我們過去五、六年在研究室,就好比政治犯在監獄裡,言語羞辱,繳交罰金,被人陷害,不被信任,背上莫須有的罪名,都是我們的日常。我之前還常常跟別人說:如果我真的走了,請記得我,或許生命一去不復返,也沒關係了吧!如今即使成功換了指導教授,但也像被下了封口令,不能公開心中的傷,家人也無法全然理解我的遭遇,還需要面對未來該何去何從的緊迫情況。別人有許多時間可以思考未來,可是過往我們像被囚禁一般,每天想著如何面對酷刑,好不容易才出獄了,卻要比他人更快想好人生目標,更快規劃未來。
近日巴茂的論文還在掌控中,應該可以在預計的時間內完成,也朝著未來目標找資料與實踐中,只是一切都很緊迫盯人的感覺,他人對於未來的方向的不理解與關切也常常像萬箭穿心。所以有時會想大哭一場,會想發懶躺在床上,趴在書桌上,或吃著東西發呆。或許這都是看起來進展較慢的原因。
🐰薩奇答:
認真要說,我還是對於未來的人生方向有一定的規劃與掌握,但是在執行層面上並不容易。除了要按時完成手邊的論文進度,也需準備職涯所需之檢定考試外,還要時不時去處理前老闆所帶來的傷害。這樣敘述或許太抽象,讓我來還原一下要跟前老闆訣別時的最後慘況。
在研究室的最後一段日子是與前老闆密切的改期刊,只能說是在煉獄慘遭酷刑也不為過。前老闆改期刊期間,會透過研究室群組公審、怒罵我,撥打無聲電話,來表示她不願意跟我溝通,但也同時傳遞出覺得我的期刊寫得奇爛無比的訊息(奇怪的是她說我寫得爛,但還請我幫其他學生修改論文?好弔詭)。並透過一次、一次地叫我重寫,還有與之相應的高額罰款,來讓我清醒、振作。為了成就一篇好的期刊,需要承受高度地壓迫與緊張,重寫的段落多到不得不熬夜;每天因為被收取高額罰款,沒錢買飯,而不斷地餓肚子。這樣的狀況下,我要如何清醒?如何振作?加上這些與霸凌幾乎無異的行為,讓我非常地崩潰。那時候我每天都覺得「如果死掉了好像還不錯,就不用改期刊了。」
前老闆的種種教導無法說服我相信這是訓練學生的必經手段,而是真的討厭我,真的想要置我於死地而有意為之的行為。研究室的人也怕多出聲就會被罵,也只能眼睜睜看我受難。我就如同受到獵巫行動的受害者,不把我燒死就不罷休,直到前老闆一句話也不說地把我退出群組。後續在我向她提出更換指導教授的辭呈,這個悲劇才漸漸步入尾聲。現在回想,那時候如果不趕快換老師,我可能真的會走上絕路。
這些惡夢仍會時不時地纏上我,讓我美好的一天瞬間攪局。我也想努力,也想要振作。我正在直面內心最過不去的坎,認清了即便大家都同情我所受的傷,這個世界卻不會慢下來等我康復,只能自己加把勁。這也是我目前人生進度較為同齡人慢的原因。
希望以上的回覆能讓親友們,以及社會大眾更加了解經歷恐怖指導教授摧殘後的身心傷害有哪些。如果還有其他疑問,歡迎留言或寄信給我們。下週將由巴茂分享她近日參加一場研討會的經驗,本週也多蝦大家收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