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金馬影展】隨筆短評：《青春末世物語》

2024 金馬影展觀影紀錄：《青春末世物語》（2024）

《青春末世物語》

導演：空音央

近未來、移民、末世，觀看時會想起岩井俊二在《燕尾蝶》中所構建出的支離破碎的科幻社會，但《青春末世物語》比較溫柔。正值畢業前夕的五位高中好友，把握著最後一段的相處歲月，在青春消逝之際，看見的不是邁向成人的希望，而是逐漸走向崩壞的未來。

身為在日韓國人的小幸，在接觸參與社運活動的人們之後，被他們努力去反抗不義的身姿所吸引，從而加入了示威的群眾，卻也開始對與自己從小形影不離的好友，悠太的生存方式感到不滿。「你為什麼都沒有在認真思考？」「你為什麼都只顧享樂？」他憤憤不平地抗議道。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取自金馬影展官網）

悠太一股腦地栽進音樂，身為日本人的他或許無法切身同理在日外國人時常被針對的處境，但他也並不是看不清一切。面對極權專制的政府，蠻橫無理的校長老師，身為高中生的他們到底能夠做到些什麼？富美是因為追求平等的正義，會勇敢站出來去反抗一切的不合理統治，那悠太追求的是什麼？悠太身子裡就是一個反骨，藉著埋頭沈浸於音樂，頑固地去抵抗社會中的一切規則，這樣的人反而是最危險的，因為消極地放縱自己意味著毫無束縛，他不在乎政府、警方、學校的人臉監視裝置，他只在乎自己與自己周遭的人。小幸想要改變卻掙扎著無法拋下一切，連支援靜坐的夥伴時都帶著遮住長相的安全帽，毫無拘束的悠太卻連偷鑰匙都從容自在，大搖大擺著走進辦公室，無視著氣憤的老師也無視著一切的規則，這是他也同樣不滿於現狀，所進行一慣的反抗。

所以最後能夠改變一切的人是他，悠太用著玩笑方式的坦白獨自為小幸擔下了惡作劇的責任，促使校方收回了人臉監視裝置。當一切塵埃落定後，校園生活也即將結束。無論是再怎麼親密的好友，漸漸地都會看向不一樣的未來。特別喜歡最後一顆天橋的鏡頭，穿著襯衫制服的小幸先離開了，他有了獎助學金的支援並能進入大學，始終會先走入集體主義的日本社會之中。斷送了美好未來的悠太穿著鬆垮垮的T恤與短褲拖鞋，茫然地目送著小幸離開，自己也走下了天橋，面臨著龐大的金錢壓力以及不再能夠專注著享受音樂的未來，他們都成為了大人，並在習慣的路口分道揚鑣，原來青春就是這麼回事。

《青春末世物語》是一部談著日本的未來卻不那麼日本的電影，它有著近未來時空常有的割裂感，甚至隱約帶著日本上一個時代的蕭條。導演空音央將自己對於「日本」概念的理解與困惑放入背景，藉著個人高中時代的經歷融合成了一部獨特而奇妙，卻能感受到其中溫暖的作品。導演塑造出來的世界是個人的，我們卻能從這個虛構世界中體會到他所在乎與擔心的事物，無關乎電影是否真正卓越，而在於能夠確實地從電影裡看到另一個人眼中的世界。

《青春末世物語》劇照（取自金馬影展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