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網上瀏覽影片,看到鄧惠文醫師的訪談,於是進去觀看,內容是講榮格心理學如何應用在生活上,聽聽覺得滿吸引我的,於是搜尋影片中她所要推薦的榮格線上課。然後發現價位對我來說太高貴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買些感興趣的榮格相關的書,然後繼續搜尋她的影片聽她講述以榮格分析的各類話題。
鄧醫師講得真的很好,不愧是十幾年來深耕榮格心理學的精神科醫師,可以用淺白的語言把我們心中那些幽微、無以名狀的感覺梳理清楚:「啊!對!就是這樣!沒錯!」這大概就是榮格吸引我的地方吧?
事實上,二十多年前買了《榮格自傳》,當時也買了《西藏生死書》,我記得當年看生死書時,覺得有一股寧靜的能量從書中緩緩流洩出來,閱讀經驗是順暢的,讓我想進一步去看《西藏度亡經》,但在書店翻了一下,覺得和生死書的感覺差很多,不是我的菜,就放棄了。
接著看《榮格自傳》,讀著讀著才發現不好嗑,不知道是本身內容就比較艱澀,還是譯筆不夠淺顯流暢,整個閱讀體驗像在做工,雖然勉強讀完一遍,除了知道一點專有名詞,和他本身特殊的背景以及對潛意識、夢境、原型的興趣外,書中內容已經記不清了。
後來幾年也看了蘇絢慧的書,慢慢發現陰暗面對於人生的影響很大,只是主流社會強調正能量、正面思考,好像討論這些陰影的部分都被貼上負面情緒者、負面思考的標籤,一般人為了避免被貼標籤,總是盡量表現出積極的一面,避談情緒困擾,彷彿作為一個現代人,無法好好處理情緒就是一個不夠格的成人一樣。
這些壓抑的情緒啃噬著人們,最後導致臉上掛著微笑,心裡卻鬱悶至極,然後有了洪培芸心理師的《微笑憂鬱》,以及周慕姿等後期年輕的心理師們的著作紛紛出現,表示人們已經開始注意到自己內在世界的問題了,這是個好現象,代表人們開始走向一個整合自身陰陽兩面的路途,而不是一股腦地強調陽性的一面。
從以往所做的內在功課中知道,我是一個害怕未知的人,而害怕未知,是因為害怕失去控制,這會讓我感到沒有安全感,所以會寧願待在一個熟悉的痛苦裡,這相當程度反映了一些人,我不敢說是否是多數人,但一定有一定比例的人是像我那樣的心態,就像那些做一行怨一行的人,嘴裡抱怨著,卻也不敢真的離開那個至少可以給他生存保障的工作。
有時我會想著,未知也許不那麼可怕,或許是新的開始,但從未訓練過的心靈肌肉太過無力,尚沒有足夠的勇氣和動力,還需要積蓄能量。
榮格提到人們的問題,原生家庭及創傷只是一部分,我們還受到集體潛意識和角色原型支配,就像一個傀儡娃娃,被角色原型附身,只能照劇本演下去,除非自己能覺悟到那是角色,而不是真正的你,跳出角色,不然就會被角色綁架而不自知。
就像母親原型,集體投射在這個角色上的期待是慈愛、溫暖、無私奉獻、支持、撫慰、滋養、保護、養育⋯可是一個小小的女性肉身,是否能不被這樣廣泛的期待給壓垮?為了演出大眾期待的母親角色,媽媽們要壓抑多少真實的自己去把自己塞進那個名為母親的角色框框裡?
還有英雄原型,多數人都只想要享受英雄角色帶來的掌聲和榮耀,卻不想要伴隨而來的孤獨與寂寥。
這兩個都是鄧醫師提到的例子,很貼切地表述了對應者的狀態。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媽媽,也有過一個媽媽就應該要如何如何的觀念,當這樣的觀念和我個人意志衝突時,我會把自己壓抑下來,選擇先當一個認知上的好媽媽,以符合自己和社會的期待。可是我的犧牲不會被其他人看見,因爲被視爲理所當然,那些被壓抑的部分,會變成所謂的內在小孩之類的情緒,時不時地向我抗議,要我看見她的委屈,讓她的委屈有個出口,否則,她會在ㄧ些外在情境中被觸發,提醒我她的存在。
我想榮格另一個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他願意去觀照這些部分,而不是用一種標準式的評估眼光來看待一個人,而是讓一個人可以按照他自己獨特的方式成爲他自己,這就是個體化。
別人是成功的企業家、網紅、商店老闆⋯我未必也要是, 現在就是因為很多人都想當一樣的角色,才會卷得這麼厲害,競爭不過,最後只好躺平。
而躺平在鄧醫師眼中也不是壞事,那表示你不想照著社會給你的劇本演了,你在一種混沌的狀態中,你真正的人生劇本才有機會浮現出來。
真正屬於自己的路,都是摸索出來的,未必有一條清晰的路線圖。我聽到鄧醫師講到榮格學派有一個分支,叫發展心理學,當人發展到一個程度,如果他覺得那樣怪怪的,他就會退到原來那個混沌的起點,休養生息後慢慢再開始發展,也許會長成和原先那個樣子不太一樣的狀態。
這點有打到我,我覺得自己像是退化了一樣,對於很多事情不是很信任了,可能是以往的樣子碰到一些阻礙,覺得和世界格格不入,所以退回原點,目前不清楚在發展的哪個階段。
我想到《騎驢少年》書中有段描寫主角的一場夢境,每次出發,最後都發現回到原點,像量子世界或平行宇宙,只是不斷地在嘗試各種可能性而已,這和鄧醫師說的狀態雖然不一樣,卻也有點類似。
我目前也就是這樣的狀態,我沒有預期我會成為什麼,所以我也沒有明確的定位,或許不符合任何一種社會期待,就只是存在而已,但這個狀態又似乎擁有許多可能性,我有時像散文寫手,有時靈感來會變詩人,目前比較常像個畫者,有時變成書法愛好者,也能變成烏克麗麗、姆指琴等樂器的純興趣彈奏者,也可以是練太極拳、舞劍的養生者,年少時還是合唱團歌者,也會打棒針織毛線做點簡單的圍巾帽子,只是眼力不好多年不做了,也曾是朋友暢談心事的傾聽者⋯,雖然沒有一項是可以用來賺錢謀生的,但不表示我本身沒有價值。
如果生命是一條流動的河,我想,我希望自己也能夠有足夠的能量流動性,去應對生命可能的變化。
附上兩支訪談影片,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