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秋老虎咄咄逼人,柏油路上行走,芒刺在背的灼熱,
雙眼難以直視的光。島內的政爭,赤裸裸的惡鬥,豪不留情的讓人錯愕;機構內也同樣的在進行著由上對下的清算逼殺,權力的漩渦,使人暈眩使人迷惑。
君子之爭與下台的優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已成鳳毛麟角,
然心向往之。
在位者,好像自認可千秋萬世,無知於民主與生命何義呀?!
只讓公義陪葬,自鳴輓歌。
他三十八歲,未婚,一直都比他晚到些,七點二十分左右,其實算是早了,
彼此雖不熟,都會互道早安。壯碩稍黑的體型像棵大樹。如往常,他辦公室在二樓,
十點多無預兆的突然倒下,不到十分鐘吧!?便再也沒醒來過,等救護車來時
,身體泛黑,已迴天乏術。
議論者,當然紛紛,生命常令人意外。
蟻窩中死了一隻螞蟻,其他的還不是依舊如常忙碌步履匆匆。
利用休假的午後去理髮,耳根也有理髮師對政局時事不絕如縷的侃侃而言波沫以對,
他閉眼成一靜聽者,或者他根本不想推波助瀾,他只想要一個安靜的午後。
夕陽西下,庭前老母姑姐幼孫閒話,一面追逐好動的孩子,一面互訴著種種病痛,
東家長西家短,那是篇篇永無完結且永續的散文,而黃昏,只是個暫憩的驛站。
中秋將至,颱風如昔窺視,先遣的雨,便在黃昏過後捎來預告。
年輕時厭煩這般庸俗重複的生活,總覺得有翅難飛有志難伸,自甘於聲色犬馬,
逐風追月,浪蕩酒鄉,昏天暗地的自以為豪情萬丈,灑脫於江湖。
當你舞不動青春歲月拖老時,方知能安於家守於家,是莫大的可幸。
天地之闊,容你闖盪的有幾許?人事物的變遷,又能得執掌幾許?
後輩者可預見的自有他界待拓,上一輩者亦可知終老斯土,一代一代的傳承,
如秋冬葉黃凋落春萌芽,順應了自然法則。縱然當下有個家可守,焉知身後去向何處?
這個「家」又會變成誰的家?無得無失,一無分別啊!家是眾生的家,
上天下地皆可為家。
於今,他不敢說無所求,只能少欲知足將心安;所以不敢浪費,總想著,
勿因己之所生而消耗人世過多的資源。但情欲之過卻是罄竹難書的累犯,
善邪矛盾衝突,引領他往更深層生命本質的探索以求救贖,最終他深深懺悔。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癡,
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好像一懺悔便可概括消除所有罪愆,或心存僥倖,僅稍抑制,以致舊惡再滋,
難斷難絕。塵世舞台戲場揮灑,唯物、唯境、唯心乎?先有雞先有蛋的難以清理。
世間無無罪之人,只要深切悔悟,生命歷程必更臻圓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何不看秋清清潔潔?讓一季明明朗朗。
他開始確信,「心淨,則國土淨」。
1020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