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人靠在一起談天,兩張茶几堪比跨時空的篝火,有點忐忑的五位女人不時瞄一下周遭,有16歲,24歲,38歲,唯一的結婚女性自然而然擔任起會議長老,副主席則是看得懂塔羅牌的神秘女子─皮膚黝黑,黑髮,黑瞳,重疊記憶中的吉普賽人。長老打開輕音樂,示意大家可以開始發言了。
16歲的姑娘小小聲地問:我想問愛情?
塔羅女子拿著Iphone,點幾下,抬頭問有對象嗎,姑娘小小搖了一下頭。於是剛才還爽朗開岔坐姿的塔羅女子,瞬間立好高冷形象,前傾表示人就在你身邊。16歲有點訝異:「但我每天上學都沒有人理我。」幾位女子聽完不安地動了一下,再看一次周遭
24歲:「我以前上學也是。」
塔羅女:「我還是有努力找到分組的小夥伴。」
38歲:「你們怎麼會這樣?我可是熱舞社的。」
塔羅女瞄一眼手機,手指滑過順便看個訊息,繼續說牌面顯示你今年會有桃花,可能是一個不起眼的同學,偶爾會來問你作業,但看起來家長會介入,妳爸媽是甚麼樣的人呢,他們看起來對你的控制感很高?
16歲想想之後表示:「但我喜歡班上成績很好的那個,而且我爸媽很開明,他們說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他們,要幫我一起把關。」
塔羅女心裡覺得有點奇怪,問她有對象嗎說沒有,覺得人緣不好。但其實家長很開明,最後喜歡班上突出的人物,聽起來是現實跟認知脫開嗎?是那種以為身邊沒有朋友,但人緣不錯的類型嗎,思索片刻便問:「你是不是覺得跟班上同學格格不入,其實成績不錯,跟別人有種雲裡霧裡的友誼感呢,好像是朋友,但她們有時候不找你?」
16歲:「姊姊你通靈嗎?」
不,這點小事我還不用通靈,誰少女時期不長這樣。帶著一點憂鬱,看著同學格格不入,既開朗又憂愁,這樣的人設寫作文比較有深度,不然這些作文題目都不知道要從哪裡找到素材了,總不能一輩子爸媽很愛我。
塔羅女仍然保持30歲的成熟莫測:「你是不是覺得班上成績很好的旁邊很多朋友,自己像小草一樣沒人在意,老師也注意不到你,再努力都沒有亮點,爸媽明明也知道還老安慰你,感覺自己更沒用了?」
此時16歲已經眼眶開始泛淚,天啊,塔羅女內心有種姑娘你不能現在就開始哭了,這樣會哭到30歲都像個受氣包。38歲的長老此時發言了:「你要對自己有自信阿,喜歡成績好的我們也努力努力,下課多問問題,多幫忙收一下作業,一來二去老師也熟了,沒必要為了這些小事打擊自己。」
24歲也亂入:「我以前在班上被老師說熱心助人,就是幫忙到倒垃圾,順手擦黑板,偶爾作業借同學觀摩一下,雖然內向有點邊緣人,但至少笑臉迎人?」
塔羅女聽完這些女人的發言,仍然小翻了一個白眼,說:「這是集體工具人養成班嗎,還熱心助人,不要一直養出一些乖乖女,姑娘我說你,除了感情以外,姐姐想問你對未來有沒有甚麼期待,我幫你抽牌?」
16歲更加茫然了:「我還不曉得大學要選哪一間,選了也不曉得考不考得上,你覺得有甚麼特別是我能做的事情嗎?」
問題一出,女人便躁動起來,七嘴八舌分享自己的人生經驗,譬如別管這些同學,先讀好書再說,大學無用論,出社會做的事情很常跟科系沒有關係,但抽出來的牌面她很適合做行政。
突然靜默一瞬:「行政?」
這個好,不,你知道現在行政薪水低事情又雜,怎麼可能生活,哪會,國家就是最大的行政機構,干國家甚麼事,不要無限上綱好嗎?
16歲的姑娘在你來我往之中完全插不上話,開頭的問題顯得自己更沒用了,怎麼不問一些高大上的題目,譬如我的天命是甚麼或者靈魂藍圖,不應該第一個發言的。她怯弱的聲音聽起來更小聲了:「我解讀到這邊就好了,不占用時間,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