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事

圖｜阿媞亞愛塗鴉 931_doodle

二二八、美麗島事件、白色恐怖，過去這些名詞對我來說只是歷史課本的考題，或者是每年會在新聞上看到的紀念活動，並沒有深刻地與自身連結在一起。

近期看到許多回顧，看到年份時，才突然意識到，家中的長輩是在戒嚴時期長大的，而那是一個我完全沒有經歷過的時代。

我原本以為，他會記得什麼，或者至少曾經害怕過。

但當我問他時，他卻告訴我，他從來不知道台灣有戒嚴過，甚至覺得戒嚴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他說，這些事情，只有搞政治的人才會遇到。

我一開始以為是他記憶模糊了，後來上網查了一下，才發現在他那個年代的課本裡，根本沒有二二八，沒有白色恐怖。

我一直以為，歷史的傷痛會讓人害怕。

但我今天才意識到，比害怕更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那段歷史曾經存在過。

他的世界裡，沒有言論審查，沒有深夜被帶走的恐懼，因為這些事情，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

所以他不害怕，他只是覺得，這些事情，和他無關。

當我重新讀著二二八事件的歷史，看到當時的人們因為不滿政府的貪腐與壓迫走上街頭，結果被開槍掃射；看著美麗島事件的紀錄，看到那些只是想爭取基本人權的人，因為遊行被軍警暴力鎮壓，判刑入獄；在戒嚴時期，你沒辦法真正地相信身邊的每個人，隨時可能會被檢舉，有多少人在半夜被帶走，從此音訊全無⋯⋯。

那些發生過的事情，被消失了。而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他總是告誡我，不要在公開平台上發表太多個人意見，尤其談論政治，他總是擔心著別人的眼光。

我以為這是恐懼，但現在我才明白，這其實是從小被訓練好的習慣。

他不害怕政府會來抓人，他只是覺得這些事根本不存在。

最讓我驚訝的是，這位長輩並非不關心國家大事，他從高中時就會看新聞、讀社論，但他對於自己所接觸的資訊深信不疑，從未懷疑過它的片面性。

這讓我真正看見資訊戰的可怕之處——當一個人活在資訊選擇性篩選的世界裡，他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意識到自己所相信的，只是某些人希望他相信的東西。

這是一場更隱形的戰爭。

我一直以為，壓迫來自於恐懼。

但現在我發現，更深的壓迫，是讓你覺得一切正常，讓你覺得根本沒有需要反抗的東西。

我發聲，並不代表我比他勇敢，而是我們出生的時候，自由就跟空氣一般地自然。

我們可以在網路上看到各式各樣的歷史紀錄，讀任何一本書、批評政府，討論各種新聞和社會議題，大聲表達不同的意見，也不會因此擔心突然被消失。

我們擁有的自由，是當時的人無法想像的，同時也是那代「搞政治的人」用血淚換來的。

如果今天的我們，因為覺得「沒差」，而放棄了這些權利，那麼那些過去的犧牲，就真的白費了。

我們很幸運，出生在一個不需要害怕表達自我的年代。

但這並不代表，一切會永遠如此。

記住這些過去，不是為了背負痛苦，而是為了讓這些恐懼不再回到我們的未來。

這些邪惡，不需要你支持，只需要你不在乎。

他們不需要你害怕，只需要你覺得「沒什麼」。

過去的人，用生命為我們換來了今天的自由；

今天的我們，尚只需要用一張紙、一支筆，就能來守護。

我們不應該再讓歷史被消失。

這次，我們可以選擇不再沈默。

這次，我們有選擇權。

一起出來罷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