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2. 注釋
1. 天時:指天氣、季節、時間等自然條件。
2. 地利:指地形地勢的有利條件。
3. 人和:指人心歸向與內部團結。
4. 三里之城:周長三里的小城。
5. 七里之郭:周長七里的外城牆。
6. 環而攻之:從四面包圍攻打。
7. 委而去之:放棄而離開。
8. 域民:治理百姓。
9. 封疆之界:疆界、國界。
10. 固國:鞏固國家。
11. 山谿之險:山谷險阻的地形。
12. 得道:合於道義。
13. 多助:得到許多幫助。
14. 寡助:得到很少幫助。
15. 親戚畔之:連親戚都背叛他。
16. 天下順之:天下人都順從他。
17. 君子:有德有道之人。
3. 白話文
孟子說:「有利的天時,不如有利的地勢;有利的地勢,不如人心團結和諧。有一座三里周長的城,外有七里長的城郭,四面被包圍攻擊卻攻不下。四面包圍而攻,必定是得到了天時;但是仍然不能攻下,就是因為天時不如地利。這座城不是不夠高,護城河也不是不夠深,兵器不是不鋒利堅固,糧食也不是不充足;但是守軍放棄而撤退,這是因為地利不如人和。
所以說,治理百姓不能只靠劃定疆界,鞏固國家不能只靠山谷的險固,要威震天下不能只靠武器的鋒利。順應道義的人,得到的幫助就多;違背道義的人,得到的幫助就少。幫助最少的時候,連親戚都背叛他;幫助最多的時候,天下人都歸順他。用天下人所順從的力量,去討伐連親戚都背叛的對象;所以君子即使要打仗,也是不戰則已,一戰就必定勝利。」
4. 總結
孟子強調「人和」在國家治理與戰爭勝負中的決定性地位,超越天時與地利。順應道義、得民心者得天下,失道失民則眾叛親離。
啟示
1. 團結人心比有利地形或天氣更關鍵。
2. 順應道義才能長久得到支持。
3. 民心是治國安邦的根本力量。
4. 強大的軍備也敵不過民心潰散。
5. 君子不輕戰,但一旦出征,必有勝算。
6. 領導者應重視德政而非倚賴權勢武力。
十一、
1. 原文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
明日,出吊於東郭氏,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王使人問疾,醫來。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
曰:「惡!是何言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云爾,則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
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今天下地醜德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2. 注釋
1. 寡人:國君自稱。
2. 寒疾:寒症,指怕冷的病。
3. 造朝:進朝見君王。
4. 出吊:出門弔喪。
5. 或者:或許,有人會認為。
6. 采薪之憂:如伐薪般的勞苦或煩擾。
7. 要於路:在路上攔截。
8. 內則、外則:在家中、在朝廷中。
9. 大倫:人倫大道。
10. 主恩、主敬:以恩情為本、以敬意為本。
11. 慊:滿足、嫌怨。
12. 達尊三:三種尊貴的途徑。
13. 爵:官爵、地位。
14. 齒:年齡、輩分。
15. 德:道德、品行。
16. 慢:怠慢、輕忽。
17. 大有為之君:有作為的君主。
18. 就之:親自前往求教。
19. 輔世長民:輔佐天下、教化百姓。
20. 地醜德齊:才德相當,無人出眾。
3. 白話文
孟子準備進宮朝見齊王,齊王派人來說:「寡人若能見面,是很願意的,只是我有寒疾,不能吹風。明早要上朝,不知道是否可以讓我見一面?」孟子回覆說:「我不幸有病,不能進朝。」
第二天,孟子前往東郭氏家弔喪。公孫丑說:「昨天才因病辭謝朝見,今天出門弔喪,這樣做是否不妥?」孟子說:「昨天有病,今天好了,怎麼可以不去弔喪呢?」
齊王派人來問病,並派醫生來看病。孟仲子代孟子回答說:「前日有王命,又有伐柴的勞苦,所以不能入朝。現在病情稍有好轉,趕著前往朝見王上,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到。」
齊王派數人攔在路上說:「請務必要前去朝見,不要回去了!」孟子無奈,只好投宿在景丑家。景子說:「在家講父子之道,在朝講君臣之道,這是人生的大道。父子以恩為本,君臣以敬為本。我看到王敬重你,卻沒看到你敬重王啊。」
孟子說:「啊!你這是什麼話!齊國人沒人用仁義跟齊王說話,難道是認為仁義不好嗎?他們心裡說:『這樣的人哪配談仁義?』這種態度才是最大的輕慢。我若非有堯舜之道,不敢向王陳說,所以齊國沒有人比我更敬王了。」
景子說:「不,不是這個意思。禮記說:『父親召喚,不要說“好”;君王召喚,不等馬車來就應前往。』你本來要進朝,聽到王召就沒去了,這好像與禮有出入。」
孟子說:「你說的是這個嗎?曾子說:『晉楚的富貴我比不上,他們靠財富,我靠仁德;他們靠爵位,我靠道義,我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曾子說這話就不合道義嗎?這也算是一種道啊。天下有三種尊貴:爵位、年齡、德行。朝廷看爵位,鄉里論年齡,輔佐天下靠德行。怎能只重一種而輕忽其他兩種呢?
所以有大作為的君主,一定有些臣子是不能隨意召見的。想與他們謀事,就得親自去拜訪。若不能尊德重道,就不足以成就大事。像湯王對伊尹,是先向他學習,然後他才做臣子,所以不用勞師就成王;桓公對管仲,也是先向他學習,然後他才出仕,所以不勞而成霸業。現在天下人才相當,無人出類拔萃。原因就在於:君主喜歡任用自己教導的臣子,不喜歡那些能教導自己的人。湯對伊尹,桓公對管仲,都不敢隨意召喚。管仲尚且不能召見,何況不是管仲的人呢?」
4. 總結
此段展現孟子對君臣之禮的理解,堅持仁義之道與自重之心,不隨意受召,不是對君不敬,而是堅持德重於權的原則。
啟示
1. 君臣之間應以仁義和尊重為本。
2. 德行高者應受到真正的敬重,而非被權勢任意驅使。
3. 不應輕忽真正有德者的堅持與原則。
4. 君主要有學習的謙虛,才能成就霸業或王業。
5. 道義比地位與富貴更值得堅守與尊重。
6. 禮的核心不在形式,而在是否真誠尊德重道。
十二、
1. 原文
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於宋,餽七十鎰而受;於薛,餽五十鎰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則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則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於此矣。」
孟子曰:「皆是也。當在宋也,予將有遠行。行者必以贐,辭曰:『餽贐。』予何為不受?當在薛也,予有戒心。辭曰:『聞戒。』故為兵餽之,予何為不受?若於齊,則未有處也。無處而餽之,是貨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乎?」
2. 注釋
1. 餽:贈送禮物,特指財物。
2. 兼金:古代貴重金屬,一般指黃金。
3. 鎰:古代重量單位,一鎰為二十四兩。
4. 居一:採取一貫立場。
5. 贐:遠行時所贈之行裝、資助。
6. 聞戒:得知有戒備或軍事異動。
7. 兵餽:因軍事活動而提供補給之物。
8. 處:安居、任職之地。
9. 貨之:以財物收買、賄賂。
10. 貨取:以財物引誘收買。
3. 白話文
陳臻問孟子:「您先前在齊國時,齊王送您一百鎰黃金,您不接受;在宋國時,送您七十鎰,您接受了;到了薛國,又接受了五十鎰。若先前不接受是對的,那後來接受就是錯的;若後來接受是對的,那先前不接受就是錯的。您總得有個一致的標準吧?」
孟子回答:「這三件事都是正確的。在宋國時,我即將遠行,按禮數出行應有餽贐,對方說這是餽贐,我為何不接受?在薛國,我當時心存戒備,對方說這是因軍事戒備所供應的軍餽,我也無理由不接受。但在齊國,我並未就任、也無安身之處,對方卻送我財物,那就是想以金錢收買我。哪有君子會接受這種賄賂的呢?」
4. 結論
孟子以「禮義之分」解釋不同情境下對財物的接受與否,展現了君子不取不義之財的原則。他並不拘泥於形式,而是審時度勢,依據動機與名義作判斷。
啟示:
君子處事重在動機與情境,而非形式上的一貫。
接受財物須合乎禮義,不可貪圖私利或受人收買。
以原則為判斷標準,而非單純計較數量或表象。
真正的道德操守,表現於對時機、立場與正義的明辨。
十三、
1. 原文
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
曰:「不待三。」
「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饑歲,子之民,老羸轉於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
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為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之牧之者,則必為之求牧與芻矣。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
曰:「此則距心之罪也。」
他日,見於王曰:「王之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為王誦之。」
王曰:「此則寡人之罪也。」
2. 注釋
1. 平陸:地名,孟子此行的目的地。
2. 大夫:此處指地方面的地方官吏。
3. 持戟之士:執戟的士兵,指軍隊中的士兵。
4. 失伍:脫離隊伍、擾亂編制,比喻行政或軍紀混亂。
5. 羸:瘦弱,指年老體弱者。
6. 溝壑:山溝、溝渠,此處指餓死於野地。
7. 距心:人名,孔距心,地方官員。
8. 牧與芻:牧草與飼料,代指基本生存條件。
9. 為王誦之:為國王轉述此事。
10. 寡人:王者自謙之詞。
3. 白話文
孟子到了平陸,對當地的大夫說:「你們軍中若有士兵一天三次離隊,你會開除他嗎?」
大夫說:「不必三次,就該處置了。」
孟子說:「那麼你作為地方官,失職的情況也太多了吧?荒年饑荒時,你的人民中,年老體弱的死於溝壑,壯年人逃往他方求生的有好幾千人了!」
大夫說:「這不是孔距心一個人能決定的啊!」
孟子說:「假如有人接受主人之託,照管牛羊,自然會替牠們尋找牧草與飼料。如果找不到,就該回報主人,難道會眼睜睜看牠們餓死嗎?」
大夫說:「那這就是孔距心的責任了。」
後來孟子見齊王,說:「王所任命治理此地的有五人,只有孔距心知道自己有罪。我願為他轉達此話。」
齊王說:「這是我的過錯啊!」
4. 結論
孟子透過對比與譬喻,指出官員對人民的責任不可推卸,若人民餓死流離,官員便如失職牧人。即使體制有問題,也不能逃避責任,反應出孟子「民本思想」與「官德責任」的核心立場。
啟示:
為官者必須有憂民之心,視百姓如己責。
不可因體制不全而推諉卸責,職分所在即為責任所在。
比喻具體生動,使道理易於理解與接受。
君王應勇於承擔選將用人之責,反省自我施政失當。
十四、
1. 原文
孟子謂蚔鼃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為其可以言也。今既數月矣,未可以言與?」
蚔鼃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齊人曰:「所以為蚔鼃,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
公都子以告。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
2. 注釋
1. 蚔鼃:人名,齊國士人。
2. 辭靈丘:辭去在靈丘的職位。
3. 士師:掌管訴訟的官職,類似司法官。
4. 似也:看起來不錯,似乎合情合理。
5. 可以言也:可有發言之機,能進諫言。
6. 致為臣而去:盡忠於臣職但因諫言不被接納而離職。
7. 所以為蚔鼃:指蚔鼃的作為,表面上的行動。
8. 所以自為:其內在動機或操守。
9. 公都子:孟子的弟子,常向孟子轉述他人言論。
10. 有官守者:有職守之人。
11. 言責:言論責任,指諫言之責。
12. 綽綽然有餘裕:從容寬裕,不受拘束。
3. 白話文
孟子對蚔鼃說:「你辭去靈丘的職務,要求擔任士師,這看起來合理,因為你認為那個職位可以讓你進諫。如今已過了幾個月,難道還不能進諫嗎?」
蚔鼃曾向齊王進諫,但未被採納,他盡忠職守後便辭職離去。齊國人評論說:「蚔鼃做事的表現是好的,但他的內心是否真正高尚,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公都子把這件事告訴孟子。孟子說:「我聽說,有官職的人,如果無法履職就該離開;有進言責任的人,若無法進言也應離開。我既無官職,也無言責,那我進退之間,自然可以從容不迫、不受束縛了。」
4. 結論
本段對比蚔鼃與孟子兩人的處世態度。蚔鼃雖有進諫之心,卻因志不得展而離職;孟子則自言無官無責,自由出入,保有行動與道義的主動權。
啟示:
士人應因職守定去留,非妄進妄退。
操守不僅表現在行動,更見於內心動機與持恆。
言責未得施展時,不妨自退以保志節。
真正的自由來自於不受名位拘束,能安身立命於道義。
十五、
1. 原文
孟子為卿於齊,出吊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為輔行。王驩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嘗與之言行事也。
公孫丑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齊滕之路,不為近矣。反之而未嘗與言行事,何也?」
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
2. 注釋
1. 為卿於齊:在齊國擔任高官(卿),是地位重要的官職。
2. 出吊於滕:前往滕國弔喪或弔唁。
3. 蓋大夫王驩:齊國的大夫王驩,姓蓋,名驩。
4. 輔行:陪同出行。
5. 朝暮見:早晚都見面。
6. 反齊滕之路:從齊國到滕國的來回路上。
7. 行事:辦理公務。
8. 夫既或治之:「夫」為發語詞;「或」指他人;「治之」意為有人已處理、安排好了。
9. 予何言哉: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3. 白話文
孟子在齊國擔任卿職,有一次到滕國弔喪,齊王派大夫王驩陪同他出行。王驩早晚都來拜見,但兩人一路上從未談論過公務。
公孫丑問孟子:「您身為齊國高官,從齊到滕這麼長的路,來回一趟竟然都沒談論國事,這是為什麼呢?」
孟子說:「既然已經有人在處理這些事,我又何必多說呢?」
4. 結論
孟子此段表現出他對政務的超然態度與對分工的尊重。他並不以地位自居,也不介入他人職責範圍,展現出謙遜與節制的君子風範。
啟示:
知所進退,不越職分,是君子處事之道。
有能力者不必事事操心,當信任他人分工。
官高而能自持,乃真正的德者。
與其多言,不如審時度勢、安守其位。
十六、
1. 原文
孟子自齊葬於魯,反於齊,止於嬴。
充虞請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嚴,虞不敢請。今願竊有請也,木若以美然。」
曰:「古者棺槨無度,中古棺七寸,槨稱之。自天子達於庶人。非直為觀美也,然後盡於人心。不得,不可以為悅;無財,不可以為悅。得之為有財,古之人皆用之,吾何為獨不然?且比化者,無使土親膚,於人心獨無恔乎?吾聞之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
2. 注釋
1. 葬於魯:指孟子從齊國回魯國為親人辦理喪事。
2. 止於嬴:在返回齊國的路上暫停於嬴地。
3. 充虞:孟子的門人。
4. 敦匠事:負責木工工作。
5. 木若以美然:木材似乎選得很美好。
6. 棺槨無度:古代早期的棺木並無固定尺寸。
7. 槨稱之:外棺(槨)配合內棺的大小製作。
8. 非直為觀美也:不只是為了外觀好看。
9. 盡於人心:能表達盡心盡力的誠意。
10. 無恔:不安、不舒服。
11. 不以天下儉其親:不會因為天下人崇尚節儉,就在對待父母喪葬上吝嗇。
3. 白話文
孟子從齊國回魯國辦理喪事,辦完後回齊,途中停留在嬴。
他的弟子充虞說:「之前不知道我這樣無才,還讓我負責棺木的工事。因為事情重大,我不敢請求。現在想冒昧請教您,這木材似乎過於華美了。」
孟子回答:「古時的棺木沒有固定尺寸,到中古時期定為七寸厚,外棺依此製作。這制度從天子到百姓都通用。這並不只是為了好看,更是為了讓人心裡感到盡到了孝道。若無法做到,就會遺憾;若沒錢,也無法安心。能這樣做,是因為我有財力。古人能這樣做,我為什麼不能?再說,讓剛死去的人,身體直接接觸泥土,難道不會讓人難受嗎?我聽君子說:不該因節儉的道理,而對父母吝於奉養。」
4. 結論
這段展現孟子對喪禮的重視,並強調孝道應從心出發。只要不違禮、不過度,對親人表達心意才是關鍵。他也指出節儉不應成為忽略孝心的藉口。
啟示:
孝道應因時因力,非一味節儉或鋪張。
禮不拘於形式,而重在誠意與心意的表達。
有能力時,善盡人子之責,才能不留遺憾。
對待亡者的體面安排,是對生者心靈的撫慰。
十七、
1. 原文
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與?」
孟子曰:「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有仕於此,而子悅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於子,則可乎?何以異於是?」
齊人伐燕。或問曰:「勸齊伐燕,有諸?」
曰:「未也。沈同問『燕可伐與』?吾應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則將應之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今有殺人者,或問之曰『人可殺與』?則將應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殺之』?則將應之曰:『為士師,則可以殺之。』今以燕伐燕,何為勸之哉?」
2. 注釋
1. 沈同:齊國人,私下問孟子燕國是否可以討伐。
2. 子噲:當時燕國的國君,得國不正。
3. 與人燕:把燕國讓給他人。
4. 祿爵:官祿與爵位。
5. 彼然而伐之也:齊人根據孟子的回答擅自去攻打燕。
6. 為天吏:奉天命執行討伐者。
7. 為士師:指司法官,有合法殺人權。
8. 燕伐燕:指齊國雖伐燕,卻像是國內叛亂,不具合法性。
3. 白話文
沈同私下問孟子:「燕國可以討伐嗎?」
孟子說:「可以。子噲沒有權力把燕國讓給他人,而你也無權接受。就好比你是齊國的官員,有人讓你喜歡,你就不經過國王同意,私自給他祿位;那個人也沒經王命就接受了,這合理嗎?和接受燕國有什麼不同?」
後來齊國果然出兵攻打燕國。有人問孟子:「你是否勸齊國攻打燕國?」
孟子說:「並沒有。當初沈同問我『燕國可否攻打』,我回答『可以』,他們就因此出兵。如果他問的是『誰可以出兵攻打燕』,我會回答:『是奉天命之人。』這就像殺人一樣,若問『人可殺嗎?』我會說『可以』;若問『誰可以殺人?』那就要是司法官才行。如今齊國以燕伐燕,怎麼能說我勸他們呢?」
4. 結論
孟子明確指出討伐應基於正當性與合法性,不是誰都可以為。單就行為本身可否,並不等於鼓勵行動。孟子藉由比喻,區分「行為是否正當」與「行為由誰執行」兩層意義。
啟示:
正義需有合法執行者,不能人人擅行。
語言的準確性與上下文理解關乎行動的合理性。
評價行為須看動機與方式,不僅僅看結果。
治理與處罰皆須依職責與制度,不可任意越權。
十八、
1. 原文
燕人畔。王曰:「吾甚慚於孟子。」
陳賈曰:「王無患焉。王自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
王曰:「惡!是何言也?」
曰:「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盡也,而況於王乎?賈請見而解之。」
見孟子,問曰:「周公何人也?」
曰:「古聖人也。」
曰:「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諸?」
曰:「然。」
曰:「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
曰:「不知也。」
曰:「然則聖人且有過與?」
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今之君子,過則順之。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為之辭。」
2. 注釋
1. 燕人畔:燕國人民叛變。
2. 慚於孟子:因無法實現孟子的教誨而感到羞愧。
3. 陳賈:齊國大夫,此處替王解嘲。
4. 與周公,孰仁且智:與周公相比,誰更仁愛聰明?
5. 管叔監殷:周公派兄長管叔監管殷地。
6. 畔:叛變。
7. 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若知其會叛還派他,是不仁;若不知,是不智。
8. 過:錯誤。
9. 日月之食:指日蝕月蝕,隱喻錯誤清楚可見。
10. 更也,民皆仰之:改正之後,百姓仍會敬仰。
3. 白話文
燕國人民發生叛變,齊王說:「我對孟子感到非常慚愧。」
陳賈說:「王不必擔心。你認為自己和周公相比,誰更仁且智?」
齊王說:「唉!這是什麼話?」
陳賈說:「當初周公讓他的哥哥管叔監督殷地,結果管叔背叛了。若他早知道會叛,還派他,就是不仁;若不知道,就是不智。連周公都不能盡善盡美,何況是王呢?請容我向孟子說明此事。」
他去見孟子,問道:「周公是怎樣的人?」
孟子說:「是古代的聖人。」
陳賈問:「他曾派管叔監殷,而管叔叛變了,真有其事嗎?」
孟子說:「確實如此。」
陳賈再問:「周公知道他會叛變還派他嗎?」
孟子說:「不知道。」
陳賈說:「那麼聖人也會犯錯嗎?」
孟子說:「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弟弟對哥哥有過失,本就可以理解。而且古代的君子犯錯就會改;現代的君子卻順著錯誤走。古代君子的錯誤像日月蝕那樣清晰可見,改正以後,人民依舊敬仰他;現在的君子不但不改,還為錯誤找藉口。」
4. 結論
孟子藉此段反映出對君主及大臣應有的自省精神。他並不否認聖人會犯錯,重點在於「錯能改」。以周公為例,即使地位崇高,也難保無過,重點在於有過能認、有錯能改。
啟示:
聖人亦非完人,有錯不羞,改過為貴。
錯誤若能如日月蝕般公開、明顯,並且勇於修正,反而更令人敬重。
現代領導者當學古人之精神,錯誤不可掩飾,更不可自圓其說。
責任與過失並非羞恥,逃避與粉飾才是真正的錯。
十九、
1. 原文
孟子致為臣而歸。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棄寡人而歸,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
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子盍為我言之?」
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陳子以時子之言告孟子。孟子曰:「然。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辭十萬而受萬,是為欲富乎?季孫曰:『異哉子叔疑!使己為政,不用,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於富貴之中,有私龍斷焉。』
古之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為賤,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
2. 注釋
1. 致為臣而歸:指孟子辭去官職而離去。
2. 寡人:古代君主自稱,表示謙虛。
3. 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不知今後是否還能再見到你。
4. 不敢請耳:不敢主動請求見面。
5. 中國:京師或國都。
6. 萬鍾:大量俸祿(鍾為俸祿單位)。
7. 矜式:榜樣、典範。
8. 盍為我言之:何不替我向他轉達此意?
9. 惡知:怎知、怎會知道。
10. 辭十萬而受萬:放棄十萬卻接受一萬。
11. 是為欲富乎:這還能說是想求富嗎?
12. 子叔疑:魯國大夫名。
13. 私龍斷:私設裁判與干預,暗藏私心。
14. 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用自己擁有的東西去交換缺乏的。
15. 有司者治之耳:由負責官員管理即可。
16. 左右望而罔市利:站在高處觀察市面,以圖私利。
17. 征商:向商人徵稅。
18. 賤丈夫:品格低下之人。
3. 白話文
孟子辭去做官回鄉。齊王親自來見他,說:「以前想見你卻見不到,現在你在朝中我非常高興,如今你又要離我而去,不知道將來是否還能再見?」
孟子回答:「我不敢請求,但心中一直很希望能見到大王。」
後來,齊王對時子說:「我想在京城為孟子建一所房子,給他萬鍾俸祿來供養弟子,讓諸侯大夫與百姓都以他為楷模。你何不替我向他轉告?」
時子轉告陳子,陳子再轉告孟子。孟子說:「唉,時子怎知這件事其實是不可行的呢?如果我想要富貴,又辭去十萬的俸祿,現在再接受萬鍾,這還算是想求富嗎?魯國的季孫曾批評子叔疑說:『真怪啊!你自己做官不被任用也就罷了,竟還安排自己的子弟當卿。世上誰不想要富貴?但偏偏有人在追求富貴時懷有私心,設法圖利自己。』
古時的市場只是交換物資的地方,由官員管理。有些低賤小人卻一定要站在高處觀察市場,暗中圖利。人們都看不起這種人,於是對他們課稅。徵商課稅的習慣,就是從這種賤人開始的。」
4. 結論
孟子在這段對話中再度展現他對名利的清高態度。他拒絕齊王所給的優厚待遇,不是因為不識好歹,而是表明自己志不在富貴。他引用魯國大夫的事例,並批判賤人圖利的行徑,進一步說明:富貴若來得不正當,寧可不要。
啟示:
真正的君子不為私利所動,堅守節操。
君子之道在於品格與操守,而非地位與俸祿。
名與利若不合道,則不取,即使外界視為榮耀。
古人經商以誠取信,今人若圖利忘義,則賤行可恥。
君主欲用賢人,應知其志向與原則,非徒以利動之。
二十、
1. 原文
孟子去齊,宿於晝。
有欲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應,隱几而臥。客不悅曰:「弟子齊宿而後敢言,夫子臥而不聽,請勿復敢見矣。」
曰:「坐!我明語子。昔者魯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子絕長者乎?長者絕子乎?」
2. 注釋
1. 去齊:離開齊國。
2. 宿於晝:「晝」為地名,當地住宿。
3. 為王留行者:想替齊王勸說孟子留下的人。
4. 坐而言:坐下來說話。
5. 不應:孟子沒有回應。
6. 隱几而臥:靠著小桌而躺下,表示不想聽。
7. 客:說話的使者或勸留者。
8. 齊宿而後敢言:我特地從齊國過夜後才敢來說這話。
9. 請勿復敢見矣:請容我以後不再敢來見您。
10. 坐!我明語子:坐下,我明白告訴你。
11. 魯繆公:魯國的國君。
12. 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如果子思身邊沒有人,魯繆公就無法安心對待子思。
13. 泄柳、申詳:當時侍從君主的小人。
14. 不能安其身:無法自保。
15. 子為長者慮:你為長輩著想。
16. 不及子思:卻不如子思有智慧。
17. 絕:斷絕關係或聯繫。
3. 白話文
孟子離開齊國,在晝這個地方過夜。
有個想替齊王勸孟子留下的人來拜訪,坐下來開口說話。孟子沒有回答,靠著小桌子躺下休息。
來人感到不悅,說:「我從齊國趕來,在這裡住了一晚才敢開口勸說,夫子您卻躺著不聽,那我以後就不敢再來見您了。」
孟子說:「坐下!我來明白告訴你。從前魯繆公如果子思身邊沒人,就無法安心對待子思;而泄柳、申詳這些小人,如果魯繆公身邊沒有人保護他們,他們自己也不能保住性命。你是為長輩著想,卻不如子思有智慧。那麼,是你要斷絕與長輩的關係?還是長輩要斷絕與你的關係呢?」
4. 結論
這段對話展現孟子處世的原則與深刻的政治智慧。他並非單純拒絕對話,而是藉由態度與話語,點破對方對局勢與人際的錯誤認識。他強調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是相對的影響與支持,不可一廂情願。
啟示:
處事需通權達變,不可固執己見。
真正的勸諫,不只靠言辭,更要看時機與態度。
政治中人際關係錯綜複雜,彼此牽制與依存。
尊重他人意願,才有可能溝通與轉圜。
君子不輕言拒絕,也不輕易動怒,而是以理服人。
二一、
1. 原文
孟子去齊。尹士語人曰:「不識王之不可以為湯武,則是不明也;識其不可,然且至,則是干澤也。千里而見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後出晝,是何濡滯也?士則茲不悅。」
高子以告。曰:「夫尹士惡知予哉?千里而見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豈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晝,於予心猶以為速。王庶幾改之。王如改諸,則必反予。夫出晝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後浩然有歸志。予雖然,豈舍王哉?王由足用為善。王如用予,則豈徒齊民安,天下之民舉安。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予豈若是小丈夫然哉?諫於其君而不受,則怒,悻悻然見於其面。去則窮日之力而後宿哉?」
尹士聞之曰:「士誠小人也。」
2. 注釋
1. 去齊:離開齊國。
2. 尹士:人名,評論孟子之人。
3. 湯武:商湯與周武王,古代賢君的代表。
4. 干澤:干預或攪擾政事,含貶義。
5. 濡滯:猶豫、拖延不決。
6. 士則茲不悅:我對此行為感到不滿。
7. 高子:孟子的弟子或同道,將此話轉告孟子。
8. 惡知:怎會了解。
9. 庶幾:或許、希望。
10. 反予:召我回去。
11. 浩然有歸志:心中正大光明地決意離開。
12. 用為善:用來行善。
13. 悻悻然:怨恨不平的樣子。
14. 窮日之力而後宿:直到天黑用盡全力才停下來,形容焦躁不滿。
3. 白話文
孟子離開齊國。尹士對人說:「如果不知道齊王無法成為像湯、武那樣的明君,就是不明事理;若知道他不行,卻還跑去見他,那就是干涉政事。千里迢迢去見齊王,見不到就離去,卻又拖延三天才離開晝邑,這算什麼猶豫不決?我對他這種作風感到不滿。」
高子把尹士的話轉告孟子,孟子說:「尹士哪懂我?我千里迢迢去見齊王,是我真心想做的;見不到王而離開,也不是我願意的,是不得已啊。我在晝邑住了三晚才離開,其實我心裡覺得這還太快了呢。因為我希望齊王能改變,他若改變,必然會再召我回去。既然我離開晝邑,王也沒派人來追我,那時我才確定自己該回去了。雖然離去,但我怎會捨得齊王?齊王其實是有潛力行善的。他若肯任用我,不但齊國百姓能安居樂業,天下百姓也都會得安。我每天都期望他改變。我怎會像那些小人一樣?對君王進諫不被接受就生氣,臉上表現出怨氣;離開時還心有不甘地一路怨懟呢?」
尹士聽到孟子的回應,感嘆說:「我真是個小人啊!」
4. 結論
這段記錄孟子被誤解後的坦然與深遠之志。他千里奔赴齊國,是出於對天下的關懷,並非謀利求官。即使遭遇冷遇,他依然懷抱希望,不捨其志。尹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後也自知有愧。
啟示:
君子志在天下,不計一時進退。
遭遇冷遇不改其志,懷抱浩然之氣而行。
誤解往往來自膚淺的觀察,深識者自會省悟。
進退有度,剛柔並濟,是君子之風範。
君子非因私怨而去,而因理不通而退,並仍盼對方悔悟革新。
二二、
1. 原文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曰:「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
2. 注釋
1. 去齊:前往齊國。
2. 充虞:孟子的學生名。
3. 不豫色:憂愁、不快的神情。
4. 尤人:責怪別人。
5. 一時:不同的時代或時機。
6. 名世者:在世上有名望的人。
7. 數:數目,指五百年為一周期。
8. 可矣:符合(推算)了。
9. 平治天下:使天下太平、治理好天下。
10. 舍我其誰:除我之外還有誰能勝任?
3. 白話文
孟子前往齊國。學生充虞在路上問道:「夫子好像有些不快的神色。前幾天我曾聽夫子說:『君子不怨天,也不責怪別人。』」
孟子說:「那是一個時候,現在又是另一個時候。五百年必有一位王者出現,在這之間也必定有一位名重於世的人。從周朝以來,已經有七百多年了。從數字上來看,確實是超過了;從時間上來推算,也是可以的。上天,還沒有打算要讓天下太平;如果上天真的要讓天下太平,那麼在今天這個時代,除了我還有誰能勝任呢?我怎麼會因為這樣而感到不快呢?」
4. 總結
本段表現出孟子的自信與大志。他深信天命終將來臨,自己即是那個應運而起之人,情緒並非憂慮而是思慮天下大勢與時局。
啟示
1. 君子應不怨天尤人,但仍須審時度勢,堅守信念。
2. 每個時代都有可能出現改變世界的偉人,需把握機會。
3. 有志之士應自信自重,不懷憂不自怨。
4. 遇事當有歷史觀與時間觀,不以一時成敗論英雄。
5. 真正有理想的人,會在等待與行動中堅定自我,不因外在困境而失志。
二三、
1. 原文
孟子去齊,居休。
公孫丑問曰:「仕而不受祿,古之道乎?」
曰:「非也。於崇,吾得見王。退而有去志,不欲變,故不受也。繼而有師命,不可以請。久於齊,非我志也。」
2. 注釋
1. 去齊:離開齊國。
2. 居休:居住在休這個地方。
3. 公孫丑:孟子的學生。
4. 仕:做官、出仕。
5. 祿:俸祿、薪資。
6. 古之道:古人的做法、傳統的道理。
7. 崇:地名,指在崇地與齊王會面。
8. 有去志:有離去的念頭。
9. 不欲變:不想改變初衷。
10. 師命:君王的命令。
11. 不可以請:不可以自己請求就職。
12. 非我志也:不是我心之所向。
3. 白話文
孟子離開齊國,住在休這個地方。
公孫丑問道:「做官卻不接受俸祿,這是古人的道嗎?」
孟子說:「不是這樣的。在崇地,我曾經見到齊王。後來我有了離去的想法,不想改變初衷,所以沒有接受俸祿。接著又有齊王的正式任命,但這樣的任命是不能主動去請求的。在齊國待了這麼久,並不是我所願意的。」
4. 總結
孟子說明他雖曾與齊王接觸,但因理念不合而選擇不接受俸祿,也未主動請求官職,顯示他堅持志向、不隨波逐流的品格。
啟示
1. 君子做事應有原則,不因物質利益而改變志向。
2. 古人雖講忠君任事,但更重內心志節與操守。
3. 官職應由道義而來,不可貪求權勢。
4. 處於不合志之地,寧可堅持理想,也不強留。
5. 真正的從政者當以德行為本,而非權位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