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個女孩沒有什麼與眾不同,唯一有的,是一張蒼白的面孔,和一刀刀在左臂劃滿了平行線條的手。
她不願意提起她的過去,那過去如同黑色染劑深入骨髓,洗不去,抹不滅,是一道創傷卻又如同刺青一般,已經刺在身上。
她用了重藥治療,看了最前線的醫師,然而,她習慣笑臉迎人,假裝快樂,卻總是三五天在黑夜痛哭流淚,然後再告訴自己,要重新振作,抹掉眼淚後,繼續笑著直到入睡,但那層笑依舊虛偽。
這女孩已經病入膏肓,那些被人們認作悲劇的事情,她一件件羨慕,沒有人比她更羨慕離開世界的各種方法,或許,她早已瘋了。
那個女孩,就是我。我的筆下,已經無法再寫出無關憂鬱的文章,然後在文章最後點出希望,讓看見的人都以為我重新振作,但事實上並不是如此,這篇文章依然會如此的進行,因為我習慣了笑,習慣了給人安慰。
曾經我善用詩詞,比喻,寫作文學性強,而在久久未動筆,不,是足不出戶,三五天才洗一次澡的四年來,大腦早已退化,我只能用簡單直白的話去帶下我的悲傷。
我像被折斷翅膀的鳥,無法展翅飛翔,又像被鐵鏈拴住,毒蟲爬滿全身的活人,看著自己被腐蝕。過往那一層層的痛堆疊起來,真叫人痛不欲生。
時間,是這世上最殘忍的。你說它快,確實轉瞬就過了幾十年,你說它慢,當你在感受它的時候,你就發現它讓你熬得煎熬,每一秒,都像一個轉折點。而你何時會去用心體會時間?自然是在等待的時候,等著一件你想要的東西,一個答案,或一個人。
我們就是一直在用緩慢的時間過迅速的日子。等著下班,等著吃飯,偶爾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一分心,就發現一天的日子已經過完了。
如同我的痛苦也這樣對我,今天的痛苦會被幾天後的痛苦洗刷掉,記不回來,沒日沒夜的這樣輪替,我一直在等開心的那一天,所以時間對我特別緩慢,但因為痛苦會被沖淡,會以為自己曾經擁有開心,所以不知不覺也病了十年多了,時間,真快啊。
我在等著老去的那一天,像期盼花開,天天守望,可如今我才二十出頭,究竟是痛苦比較殘忍,還是時間比較殘忍?痛苦洗刷不掉,而時間呢?若我到老,它還給了我二十億個秒數去等待,我每天經歷了幾個轉折點,就有幾個煎熬。
還好一切都會過去的,人不是永遠活著。我終將有死去的那一天,時間再殘忍,也抵抗不了生命的冷漠。等我走的時候,就是我自由的時候了。
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渴望這種自由,大家都希望長命百歲,他們不懂我,我也不懂他們,但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們正在享受著人生並且害怕死亡吧。
一個靈魂能有一生當人,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能說話,有智慧,會思考,用身體去感受世上的美好,有什麼是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但一旦出生,就得接受死亡這件事,又有什麼是比這面對未知更令人恐懼的事情?
但時間終究是會把人帶走。隨著容顏老去,身體健康大不如前,都是在不知不覺度過的,我們在不知不覺間歡笑,哭泣,成長而衰老,最終離開,都是時間在往前推移的軌跡,所以,對於一個人來說,最殘忍的莫非是時間不過了。
而對我來說,時間殘忍,卻也是唯一的希望,用最殘忍的東西,給冷漠的生命致命一擊。
而對於熱愛生命的你來說,時間,是什麼樣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