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自從寫了母親節那篇短文,幾位友人來訊說到母親亦是如此的「老」病纏身。
在悠悠的歲月裏“老”對我們而言,始終只是個概念。
法國作家馬塞爾·普魯斯特曾在他的小說《追憶似水年華》這樣寫到
「就所有現實來看,老年說不定是我們在生命中保有最長久的一個純粹抽象概念」
生活裡常聽人言說“老”的困窘,“老”的無助,但因我們自己還沒老,就難以親身體會“老”的苦。當如今至親陷落“老”的苦況,在朝夕相處下概念的“老”,逐漸清晰了。“老”成了ㄧ種具有意義且沈甸甸的現實景況,在扶老的路上,我們開始想盡辦法抗“老”,試圖改善親人的生活品質,也開始思索未來老年的自己如何自處,“老”成了ㄧ門及手的事物,及手的狀態,“老”更是如其所是的向我們展現它存在的狀況。
我們切入實質而不再是“老”的形式,意識到身體的衰老無法避免,應該把剩餘的時光奉獻給精神生活,而不應再投入現實生活中苟苟營營。因為,若此時我們的頭腦仍然具有思考能力,那麼,過往累積的豐盈的知識和深邃的思想,或過去的生活經驗,透過老人獨具的才智、技巧的運用,應會使人們更好的適應“老”的實況,過去困之於心的事,也輕易的排除,來個優雅的轉身。以老的智慧放下ㄧ切的執念,不再“難得糊塗”就“糊里糊塗”好了。
所以常見老人昏昏沉沉、忘東忘西那不是件壞事,「昏沉」讓老人萬般放下心情平靜,遁入虛空自由自在,「漸忘」讓老人心少煩事,不記舊愁。這樣在清醒時就能心無罣礙的怡養心性、盡情愉心了。所以人老了。需要找回赤子之心,無心機、沒偏見、回復純真。開心的接受及實現新事物,忘掉不快的事。如張大千的鬍子、于右任的拐杖、郎靜山的照相機、李天祿的布袋戲、陳達的〈思想起〉,這都是老人返老還童的可愛。人要「忘年」泯滅“老”得痕跡,縱然身體機能衰退,心中仍有隱形的翅膀,想要翺翔,想要自由。人心若「不老」,就不是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