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蕉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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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帶作業!?啊?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沒帶作業!嗯?你說話啊!?」

老師的質問迫使女孩吶吶俯首,對這個問題,女孩能有什麼辦法呢?說了實話老師又不相信,只一味的生氣,莫名其妙的狂風暴雨打得女孩無力反抗。

「人家都說了!是來福把作業給吃了!你還想要聽人家說幾次!?」

這時,一道憤怒的聲音站了出來,代替無辜的女孩與老師激烈辯駁起來。

夾在兩股爭吵中間,女孩雖然還是低著腦袋,但他的眼神卻直直盯著那道身影,女孩知道,那是專屬於他的「黃色力量」。

黃色力量──是女孩給這位好朋友的稱呼。而這個好朋友,卻是一根全身金黃,有著卡通化的面孔,動畫火柴人般的四肢,且披著紅色披風的香蕉。

是的,香蕉。之所以能與這位脾氣不好的香蕉結識,還是那年女孩在外公家時候的事了。女孩很感謝外公,也想與對方聊聊香蕉的事,然而遺憾的是,當女孩再度見到外公時,對方已經永遠醒不來了。

這頭,在憤怒香蕉的理論下,老師敗下陣來。黃色力量說服了老師,後者也接受了來福很蠢又愛吃的事實。

「謝謝你,黃色力量。」

「這沒什麼!我們是夥伴嗎!」




「不舒服……好想死……」少女喃喃自語道。

這句並不是單純的抱怨,而是少女的真實感受以及真正想法。這幾天,不但少女的月經來了,那邊父母之間的矛盾也升級了。

此刻,少女腦袋裡都是嗡嗡聲響,外頭又傳來乒乒乓乓的打砸聲音,這麼首刺耳的協奏曲自然搞得少女愈加的不舒服。

少女當然不願意這麼難受,更不樂見父母一直吵著離婚的事,但虛弱且年幼的他卻什麼也辦不到。

「黃色力量……幫我……」

「這是當然的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朦朧間,少女聽見了黃色力量與父母爭執的聲音。

「就不能替人家想想嗎!你們是不是根本沒愛過人家!?你看來福都被嚇得……」

雖然很想一直聽下去,但少女沒多久就昏睡了過去,無從得知後續事情的發展。

隔天,少女的身體好多了不少。早餐的桌上,父母間的互動雖然依舊很少,但比起之前卻進步了很多,少女很高興,因為這代表著好的開始!

用完餐後,少女回房間繼續休息。一切都靜悄悄的讓少女感覺很好,他的身體也沒那麼難受了。

「謝謝你,黃色力量。」將睡欲睡之際,少女呢喃道。

「這是應該的嗎!」




「這些全都是你劈腿的證據!」女子一字一句對自己的男友說著,同時也展示了自己蒐集到的大量證據。

「都說了!那只是朋友而已!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男友試圖解釋道:

「而且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人時間嗎!?就幾個異性朋友而已,你到底鬧夠了沒有啊!?我看你根本沒愛過我吧?」

「黃色力量!動手!」至此,早已有所定奪的女子也不廢話,二話不說便叫上了自己的夥伴。

「欸嘿!就交給我吧!」

看著香蕉一拳一掌地打在男友的身上與臉上,此刻女子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香蕉的怒吼伴隨著前男友的哀號聲進到女子耳中,就像一股清流轉過全身上下,一掃女子這些日子以來的怨氣與憋悶。

「你的披風是不是短了啊?」事後,女子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夥伴。

「有嗎?一直都是這個長度啊?」

「是嗎?」

若干年後,女子主動體驗了回血光之災。

「呃啊啊啊啊啊啊!嗯嗯啊啊啊啊啊──!黃色──!力量──!!!」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在黃色力量的幫助下,產間內的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哇啊──!哇啊啊──!」

「恭喜你,這位使盡全力的媽媽,是個非常健康的男嬰喔!」

「謝了……」

新任母親道謝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便因體力不支而暈了過去。恍惚間,他明確發現到老夥伴身後的異常。

『披風…確實短了……而且…背上有…黑點……』




「爸爸,媽媽說的黃色力量是什麼呀?媽媽總說那是他的好夥伴,但我老是見不到他,爸爸你有見過他嗎?」餐桌上,等待著的男孩問身旁的父親道。

「爸爸也沒見過耶──」

剛說完,察覺男孩有些失望的父親又緊接著補充道:

「不過我聽媽媽說,好像是個很厲害的,還披著帥氣紅披風的香蕉唷!」

「香蕉?」男孩的疑惑更多了。

「是的,香蕉。聽說還是個很會生氣的香蕉。」

「生氣的香蕉?」

為了多補充點內容,父親說起了自己的經驗與感受。

「只是印象中,媽媽自從生了你以後就很少中二…呃,我是說找他這個夥伴玩了。」

「為什麼呀?」男孩不明白,明明母親有這麼帥氣且能一起玩的夥伴,怎麼會因為生下自己而不找了呢?他又不是一直被媽媽生下來,總是有時間一起玩的吧?

「因為生了你呀!」

「我?」男孩聽得更糊塗了。當男孩準備追問之際,母親的聲音打斷了父子間的祕密交流,同時也幫父親解了圍。

「吃飯囉!」

男孩打算等會再繼續問問父親,然而,他的這份求知慾很快就被咖哩的香味驅散,後來,男孩也就忘了這件事了。




「媽,今年過年我不回去了。」

看著兒子傳來的訊息,婦人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已經是前者第三年藉口不回了!

「又沒催他結婚,也沒催他給孝親費,一年兩年都不回來是在想什麼啊!?」

婦人很鬱悶,但對遠在他鄉的兒子也沒辦法。要不是去一趟太費事了,不然婦人也不至於這麼三年都無法當面見著親兒子。

「哎呀!搞不好兒子是真沒空也說不定啊!」一旁的孩子父親緩頰道。

然而,到了過節當天,兒子連視訊通話也不願意接,這直接就讓婦人忍無可忍了。

「這樣下去不行!老夥伴!幫我!」

「當然沒問題!」

隔天一早,婦人在黃色力量的幫助下,風風火火地抵達了機場,隨行的還有被拉上的孩子父親。

候機室內,婦人注意到老友的不同。那標誌性的紅色已經縮短到只剩頸邊部分,披風徹底成了圍巾不說,原本乾淨明亮的黃衣上,不但暗沉了不少,還出現了或大或小的點點黑斑。

「老夥伴,真的…沒問題嗎?」這麼多年來,婦人第一次質疑起自己的黃色力量。

「相信我吧!」

對方那彷彿永不熄滅的怒意傳染給了婦人,讓後者心底又湧出了自信,昂首闊步,登上飛機。




葬禮上,老婦木著臉接待了前來弔唁的賓客,比起親友們的哭哭啼啼,他這位枕邊人始終未落下一滴眼淚。

葬禮完的第二天,老婦從床上醒來,下意識地說道:

「老伴?」

只是當話出口的下一秒,老婦立刻改口道:

「老夥伴,你在嗎?」

「當然!」

黃色力量依然是那熟悉的卡通臉龐與火柴人四肢,但老婦記憶中那件亮黃的外衣已然佈滿了黑斑,隨風飄揚的紅色披風也早不見蹤影。不僅如此,透過開裂的外衣口子,老婦甚至能見到腐爛發黑的內裡。

見著香蕉的凌厲眼神與對方傳來的旺盛情緒,老婦當然明白老友的意思。

「不,不用,不需要你出馬。因為就算是你…也有使不著力的時候。」

黃色力量的憤怒依舊,但老婦並沒有盲目選擇釋放這股原始衝動。畢竟,擺在他們面前的冰冷現實,世上還沒有任何力量成功將其融化過。

……

……

「嘟──嘟──嘟──」

醫療儀器的監測聲穩定傳出,病床上,老婦在眾人意外的目光中,自沉睡中醒來。

「媽!」

「奶奶!」

「大嫂!」

「伯母!」

老婦直勾勾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似是沒注意到親人的呼喚一般,就這麼定定地看著。

忽然,老婦將頭扭向一邊,正當兒孫們以為他要交代什麼時,只聽老婦說道:

「老夥伴,你還在嗎?」

「媽!」老婦的兒子聞言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得繼續呼喚著對方。

一旁,在親友們特意壓低的抽泣聲中,老婦的大孫女拉著自己母親輕聲問道:

「媽媽,爺爺不是早已經…怎麼奶奶現在還要找他呀?」

「噓!安靜!先別說話!」母親說這話時已然帶上濃厚的鼻音。

「嘿!還是放心交給你是嗎?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都什麼樣了……」

老夥伴說得還是同樣幾句讓人放心的話,只是對方聲音裡那顯而易見的虛弱,讓老婦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哈哈,黃色力量,上回那是不需要,但這回──我肯定你沒辦法的!

嗯?讓我再信你一次?由你拉著我?……行啊!走吧!」

語調輕快地說完,老婦當即將手伸出,意欲捉住那隻扶持了自己一生的手…………

「嗶────────」




病房外,大孫女朝身旁的妹妹問道:

「你知道奶奶最後說的黃色力量是什麼嗎?」

「那是陪了奶奶一輩子的夥伴。」

「咦?奶奶不是在喊爺爺嗎?」大孫女還是想不明白老夥伴的含義。

這邊,回話的小孫女望了身旁只有自己能看見的木瓜一眼,與奶奶描述的夥伴一樣,有著臉孔、四肢與紅披風,以及對方那猶如燃燒不盡的憤怒,接著才轉頭堅定地對姐姐說道:

「不,不是爺爺,是香蕉,是根名為黃色力量的香蕉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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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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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稱取「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之意。 裡頭就閱讀心得與用以自娛的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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