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以色列,對我而言,不再只是抽象的地緣政治問題,也不是遠方媒體所提供的標籤與對立圖譜。曾於2017與2018年兩度走訪以色列,以朝聖者的身分親歷那片土地,我所經歷的是一種撕裂與榮耀並存、信仰與現實交纏的文明樣貌。
從拿撒勒到耶路撒冷,從死海到戈蘭高地,那裡不只是《聖經》的舞台,更是一部仍在進行中的民族敘事。在亞拉曠野沉靜的黃沙中,我彷彿聽見先知的聲音;在聖誠西牆莊嚴的石牆間,我望見無數朝聖者低頭跪禱,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敬畏。那不只是遙遠時代的記憶,更是一種跨越時空的共鳴。
我曾與不同背景的以色列人短暫交談。有人來自東歐,有人來自北非,有的面孔中帶著中亞或印度的輪廓——因為「猶太人」並非單一人種,而是一種信仰與身分的記憶傳承。猶太傳統的母系認同,使這個民族具有一種獨特的歷史延續方式。在特拉雅法街頭看見孩子們戴著小圓帽奔跑玩耍,在鄉間集部滋農場感受到土地與信念的連結,我感受到的,是一個在苦難中倖存、在分裂中尋找整合的民族靈魂。在耶路撒冷的戰爭紀念館,那些紀錄大屠殺的圖像與倖存者的證言,使人無法移開目光。它不只是歷史教育的場域,而是對文明失序的集體反省。在國會大廈形如帳幕的建築中,我讀出一種象徵:對神的記憶與對民族命運的責任,在此交會為政治實體。
然而,我也不能忽視另一組事實:圍牆的存在、軍哨的監視、巴勒斯坦人的流離,以及貝都因村落的邊緣化。這些經驗讓我明白,以色列不是單純的受害者,也不只是信仰之地,它同時是衝突的中心,是現代國族建構之下的多重矛盾場域。
這一切構成了我對以色列的複雜理解。作為基督徒,我無法不關注這片土地的靈性意義;但作為一個活在當代世界中的人,我也必須誠實面對以色列作為國家的現實與其政策的倫理後果。
所以我不願用一句「猶太人聰明堅強」來簡化我的佩服,也不願用一句「殖民者壓迫者」來否定他們的存在權。我願意承認矛盾,願意看見彼此,願意讓信仰教我在傷痕中尋求和解的可能。
理解以色列,不是要為其辯護,也不是為了譴責,而是為了在混亂與撕裂的時代中,保持一份真誠的凝視——既不逃避歷史,也不逃避人的罪與光榮。唯有如此,我們或許能看見這塊土地不僅是聖經的過去,也可能是未來某種希望的隱喻:在衝突中學會共存,在信仰中學會自省。

西牆(哭牆)

遙望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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