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這次我會早早喜歡你〉
（第一人稱視角｜路早早）
我病了三天。 請假在家，躺床的時間比清醒還多，連水壺都懶得拿。手機亮了一下，是班級群組更新的作業提醒，我差點就直接退出群。但其中一則私訊讓我差點從床上彈起來。
是江池。 他說：「這三天的課我有做筆記，不知道妳會不會用得上。」 然後附了六張清晰拍攝的筆記照──連格式都跟我平常用的便條貼一模一樣，他甚至用我最喜歡的那種圓角貼紙，把每一節課重點分段標註。
我沒馬上回他。 只是慢慢看著那些字，像在讀一種很靜的關心。
第三天快要結束時，我看到有人在群組裡開玩笑：「早早不是又偷懶吧？她最會裝可憐了。」
我本來打算略過，結果下一條訊息是江池的：
路早早不是你們說的這樣。 她一直都很努力，只是你們沒看懂。
從來幾乎不在群組裡說話的江池，幫我說話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注意我了。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只是靜靜地喜歡了。
週末我約他出來，一開始說是謝謝筆記，然後改口：「一起去逛逛吧？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順便寫報告。」
他沒問是哪裡，只說：「好啊。」
我們在老圖書館旁的鐘塔下碰面。天氣剛剛好，風不冷不熱，像是沒想太多就舒服起來的那種感覺。 我們邊走邊聊，講課堂的事、班級的事，結果走過一段石板路時，我差點被凸起的邊角絆到。他下意識伸手拉住我的手臂，手指碰到皮膚那一秒，我呼吸好像漏了一拍。 他也愣了一下，然後鬆開，但手指好像還有點溫度留在空氣裡。
我們之間安靜了三秒。 然後他突然笑了一下：「走路小心一點。」
我點頭，不敢看他，只是繼續走。
但接下來的路，我們距離變得很近。不是撞到才靠近，是那種「你在旁邊我就安心」的默契。
有一段剛好樹葉落得特別多，我低頭閃避時，他把手伸過來幫我撥走肩膀上的一片葉子。 那瞬間，我真的沒辦法只把這個人當朋友了。
我們站在鐘塔底下，誰也沒提要開始寫報告。只是讓風在我們之間跑圈，一句一句地把話聊完。
天色一下子忽然暗了下來，像是某個按鈕被靜靜撥動，沒人發現。
「你那份筆記我真的很喜歡，不只是因為有用。」我說。
江池抬頭看我，眼神安靜，但不是沒有情緒。他慢慢開口：「我不知道妳會喜歡那個格式，平常沒注意，結果整理的時候想到妳好像都會用那種貼紙。」
我一時間沒講話。
突然一陣風過來，雨點像是早就藏在天空裡，剛剛才打定主意落下。我們下意識往鐘塔邊躲，一起縮到最裡面的牆角。
我一回頭，他剛好站得很近，還用手擋住我肩膀那邊的雨。
我們靠得太近了，近到他眉毛上滴下來的水珠讓我想伸手擦掉。 我心臟不知道是因為雨還是他，一下跳得太快。
雨聲變細了，但空氣卻更濕。 我們躲在鐘塔下，一邊讓雨滴打在外套上，一邊讓沉默慢慢變暖。
我看著他的側臉，輕聲說：「江池，我喜歡你。」 語氣沒顫抖，但心裡的每一句話都在跳。
他愣了一下，然後輕笑，眼神像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啊。」他說，那句話不是早知道，是終於能說出口。
我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低頭說：「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的樣子，覺得很安心。路早早就是喜歡江池。」
他聽完後沒有回話，而是慢慢走近我一步。
雨聲輕輕地落在屋瓦上，有一瞬間我以為他沒聽清楚。 但他慢慢走近我，眼神很靜，他伸手幫我拉好外套帽子的邊角，然後又盯著我看了兩秒。
像是早就等這句話很久了。
「路早早，我也喜歡妳。很喜歡，很喜歡。」 他的聲音低低的，有一點笑意、有一點微顫，但每個字都穩穩落在我心裡。
然後他伸手把我輕輕抱進懷裡，不鬆不緊但卻很暖。
我沒有講話，只是在他的胸口前眨了一下眼睛——那一瞬間，雨聲聽起來像是祝福。
鐘塔敲了一聲，我抬頭，天空沒變，風還是涼的，但整個世界好像靜下來聽我們說話。
我在心裡回他一句：「好啊。」
原來，被喜歡的感覺，是這麼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