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夢,不是因為想睡才出現,而是因為醒著的時候,活得太壓抑。」
------
夜晚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蘇語甯躺在床上,彷彿仍能感受到白日健身房裡那道灼人的目光殘留在背脊的餘燼。空調運轉聲微弱,她卻感覺皮膚上仍覆著那道視線所遺留下的溫度,如影隨形。
她沒有回頭,也未曾多看一眼,但她知道——那個男子,那個氣質冷峻如霜、外型極其出眾的會員,一定又站在角落的啞鈴區,背對鏡面、靜靜鍛鍊,偶爾抬眼,像某種野性的捕食者般觀察著環境,也觀察著她。身軀臃腫、步伐遲滯的她。
現實裡的他總是沉默寡言,與他人保持著近乎過分的距離,冷峻如雕像。相較之下,夢裡的他卻每夜都更加靠近,更加真實,更加……無法逃離。
自那晚第一次夢中相遇後,這場夢便像一座被啟動的迷宮,每晚在蘇語甯躺上床、陷入半夢半醒之際自動展開;而夢中的自己,再也不見現實生活中臃腫自卑的模樣,而是身材姣好、肌膚細緻,眼神閃爍著渴望與挑釁——彷彿被抽換了人生的劇本,活成了另一個版本的她。
她並沒有主動去幻想他,但他的身影卻總會在黑暗中現身。依舊是那身修身的黑色襯衫與深灰長褲,剪裁利落、輪廓完美,連喉結的起伏都精緻得像某種禁慾的藝術品。
他總在靜止中散發壓迫性的存在感,而他的語氣,也與白日裡的寡言冷淡截然不同,帶著低沉而包覆性的磁性,盤旋在她耳邊,如絲如縷、如毒如蜜。
*****
「你又來了,小語。」
「這是……夢嗎?」她低聲問,語氣裡有不確定的顫抖。她不知道這份熟悉的沉迷是否真實存在,又或只是孤獨與渴望織出的幻影。
他低笑,緩緩靠近,指腹撫上她的臉頰,傳來一陣炙熱的溫度,像燙手的真實。
「夢與否重要嗎?你身體的反應是真實的,你心裡的渴望也是真的。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每晚都來——讓你從來沒有這麼活過。」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正被引導、被牽引,進入一個無法掌控卻又甘心沉溺的節奏。 *******
這樣的夢境持續了六夜。 每一夜,她都試圖保持距離,試圖在夢裡提醒自己:這不應該,這不是真實。但每一夜,他總能用更進一步的方式,推進彼此的邊界。
第二夜,他坐在她床邊,低頭望著她裸露的肩膀,語氣輕柔得近乎日常:「今天加班幾點?」
第三夜,他帶她走進一間廢棄泳池館,夢境裡的空氣帶著潮濕氣味與玻璃碎裂聲。他說那裡是他少年時期的記憶,然後輕握她的手指,在淺水區裡讓她靠著牆壁喘息低語——他的聲音、氣味、體溫都無比真切,讓她無從拒絕。
第四夜,他吻了她。 不是輕柔的試探,而是一場壓抑許久、終於釋放的佔有。她掙扎過、推拒過,甚至醒來後在洗手台前喘息,對著鏡子質問自己是否已瘋狂,為何一場夢竟能讓她如此失控。
可第五夜再度入眠時,他就站在夢境裡的窗邊,背光而立,像是等她很久。 「你越不願意睡,我越是折磨你。」 「你不是夢……」她終於承認,「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因為你自己造了我,小語。」他在她耳邊低語,「你把所有不敢說的、壓抑的、無法面對的慾望與孤獨,全都投射在我身上。我不過是你最深處那個『不敢活得真實的妳』,所造出的救贖。」 她被這句話震撼。
那一瞬,她恍然明白,他是她所不敢成為的自己,是她深夜的暗影,也是她未曾觸及的自由。
就在那一夜,他第一次將她整個擁入懷中,毫不留情地奪走她最後的防線。不是暴力,而是一場如海嘯般席捲、溫柔卻絕不容拒的強勢。他的擁抱像是一種確認,也像是一種獵捕,將她從慣常的自我中拉出,逼她直視內心深處的渴望與脆弱。
她發出微弱的呻吟,與淚水交織,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終於被看見。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究竟有多渴望被理解、被需要、被引導至完全解放的那一端。而他,做到了。
第六夜結束時,他輕吻她的額頭,聲音低柔:「睡久一點,小語,不要又只睡三小時,這樣我會很心疼。」 ****** 她醒來時,床單一片凌亂,身體彷彿還留有他的觸感,皮膚敏感得彷彿還殘存著夢境中的氣息。她望著天花板,無言許久。夢……怎麼可以如此真實?但現實世界,依舊平靜如水,而她自己,也仍是那個平凡而被忽視的女人。 白天,她坐在辦公桌前,靜靜看著健身房群組的訊息更新。那個名為「C.」的會員,依然每天簽到,卻從未主動說話、從不在任何訊息中留下多餘的文字。
只是那天,他從她面前經過時,腳步似乎慢了一秒。
那一秒,蘇語甯的心,猛烈跳動,像是有什麼被悄然點燃。
從頭開始閱讀:《界境之約》楔子:無聲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