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部韓國電影《終極對弈》,於是我又把《突圍思考》這本書拿出來翻。
韓國圍棋棋王曹薰鉉,在上世紀是無人能撼動的存在。他續多年奪下大滿貫頭銜,媒體稱他為「不敗的曹薰鉉」。然而,沒有任何王座能永遠穩固。當他先後失去三個頭銜時,震驚的不只是棋壇,還有圍棋之外的輿論。
因為在眾人眼中,「曹薰鉉」等於「勝利」。
他提到,即使過了很久,但當記者採訪他時,還是會聽到這樣的提問:「輸掉比賽的時候,您如何承受?」或者「那段時期是怎麼度過的?」
「我是一個人度過的。」他這樣回答,「沒有跟任何人見面、沒有任何約會,獨自一人度過一段時光。」
因為他認為,進入到孤獨,絕對不是痛苦和無意義的時間,而是和內心自我對話的狀態。
當興趣變成壓力,就失去了單純的快樂
這讓我想到小時候學琴的經驗。
我並不是從小就學鋼琴的,反而是國小高年級時,在學校看到一位鋼琴彈得很好的女生,覺得她非常優雅、有氣質,我就經常隨意玩玩家中的那台老電子琴,想像自己會彈琴的模樣。
一天,爸媽在房裡耳語,雖說是耳語,但我幾乎可以邊玩琴,邊聽見他們的談話聲。
「她看起來真的對鋼琴很有興趣,就讓她學吧。」媽媽這麼說。
「但是她已經準備要升國中了,還有時間練琴嗎?」我也聽到爸爸話語中的擔憂。
中間他們又談了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但最後,我順利開始學琴的日子。
當年一台進口的原木鋼琴並不便宜,我很幸運得到外公外婆的「贊助」,他們把鋼琴當作未來的嫁妝送給了我,並期許我能不放棄學琴。對一個十來歲的女孩來說,那是一份很大的禮物,也是一份承諾。
起初,我只是單純喜歡音符的流動,但很快,學琴變成了檢定、證照、考試。
我一路路過關斬將,順利通過考試,可當鋼琴漸漸變成只剩下「檢定曲目」和「證照」時,我突然失去了熱情。
因為這和我最初只是單純想彈琴的心情,已經完全不一樣,當初單純的快樂被無形的期待取代。
我選擇了逃跑,沒有完成外公外婆對我的期許,也沒有按照老師的規劃繼續考取證照。
自那之後,我幾乎沒再練過琴。
婚後,我雖把鋼琴從娘家搬到了我家中,卻依然沒碰過幾次,它靜靜地站在角落,像一件高級擺飾。
我甚至很少告訴其他人我會彈琴,只因為我在學琴這件事上,一事無成。
從追逐成功到接納不完美:你能看見真實的自己嗎?
直到二十多年後的某一天,五歲的兒子忽然說:「媽媽,我想要會彈鋼琴。」
我再次回到鋼琴前。
這時的我,生活已經被孩子的教養、工作與家庭責任壓得喘不過氣,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自己。
某天上課前,我坐在鋼琴椅上,悠悠地彈著曲子。忽然一陣暖意流過心頭,淚水滑落下來觸碰到了我的內心,我看見了那個單純為了彈琴而彈琴的自己。
不為別的,就只是自己。
沒有檢定、沒有成績、沒有誰的期許。只有我和音符,靜靜呼吸。
那是一種「回到自己」的體驗。
我想這也許與曹熏鉉所說的雷同,那不是隔絕外界,而是一種與自我對話的空間。
也許我們許多人都像曹熏鉉一樣,到了年紀很大時,才真正學會如何面對與接納失敗。因為過去我們以為只有成功才有價值。
我小的時候練琴,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不停追逐更厲害、更專業的檢定;進到職場後,也不斷追逐著所謂的成功,而忽略了最根本的—你能否接觸那個拿掉這些外在,最本質、最真實的自己呢?
如果失去一切,你也依然能接納那個「不完美」的自己。就像月亮有圓滿的時候,也有殘缺的時候,不論是陰晴圓缺,都是同一顆月亮。
人的價值亦是。不論成功或失敗,你都是你,「完整」的你。
我曾在podcast節目聽到主持人曾寶儀說過一段話:「我們總覺得希望別人看見我們,但需要被看見的是你自己。你要先看見你自己。」
這段話深深觸動我。
我想並不是要放棄追求成就或title,而是把「成功」和「自我價值」分開,並學會在過程裡,不忘回頭,看見那個真實的自己。
因為成功或許是技能與經驗的累積,但自我價值則來自你是否能在任何狀態下,依然看見並接納自己。
當你能接納完整的自己,成為那個無論外面環境如何嚴峻、如何衝擊,都可以是那個支持著你自己的人。無關勝敗,我想這才是生命價值之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