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開心你注意到了!我的主人一向挺在意有沒有人欣賞祂的傑作。真是萬幸。」

被挖空眼睛、拔光牙齒、血流如注的碎鏡;滴著鮮血的湯匙;對你十分滿意的禦寒手套先生,以及正在撿食眼珠子的玩具鴨……即便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也見識或遭遇了許多怪異了,這副情景還是讓你不寒而慄。
禦寒手套先生的口氣聽上去就像是在說,要是一開始在意的不是碎鏡而是鴨子的話,恐怕就要輪到你遭殃了。
禦寒手套先生親切地望著你。「既然解決了碎鏡,那位老先生的詛咒我想也解除了。趕緊去看看吧!」
你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禦寒手套先生眨了眨眼。
「我能從你的呼吸聽出你對我們的不信任,你的眼神直到現在時刻透露著懷疑與擔憂。然而我想這是我第二次勸告你了:乖乖聽我的話。你沒有選擇。」
禦寒手套先生舉起湯匙。「我十分不建議你繼續待在這裡為你那深不見底的疑問煩憂。在我的主人解決所託之事後,祂已經不受拘束,現在的祂對你很感興趣;我認為你最好在祂下定決心以前離得遠遠的。而且除此之外──」
你注意到後頭的碎鏡不再流血,空洞的眼睛和嘴巴正在恢復。
「邪神可沒那麼好打發。」禦寒手套先生語氣冰冷地說。

背對著兩名邪神的視線快步走出屋子,你一直到踩在外頭的路面時,充斥全身的顫慄與冰冷才消止下來。你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娃娃。娃娃們的嘴巴和眼睛分別流出黑色的液體。你隱約聽見它們咯咯發笑。
你四處張望,確認沒有那些「跟蹤者」們的形跡後,匆匆忙忙趕往老人所在的房子。

再次踏入房子,你看到老人以「完整」的姿態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擺在左手邊茶几上妻子的畫也重新拼接起來。鍛造爐、房子裡的櫃子、桌子、和一堆工具和用品全都「回歸原位」……老人終於擺脫了碎鏡的詛咒。
老人一副早已等候多時的樣子。
「感謝你,陌生人。」他說。「雖然你一度不信任我,但最終還是回頭幫助了我。我會記住你的良善。」
你感到心虛,因為你算是被禦寒手套先生逼著做事,而非自願,這點對方顯然也再清楚不過。
看到對方確實受詛咒之苦,你有些愧疚。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你說過你會替我準備鑰匙。」你說。
「沒錯。我是說過。」老人彎腰撿起扔在地上的鐵鎚。「能夠打開連接結果之門的鑰匙。那不是單純的鑰匙。」
「怎樣都好。」你說。「我只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懂的。」老人起身走向你。「所以現在,是時候該履行承諾了。」
老人一鎚打倒你。你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用著不解的眼神直勾勾瞪著老人。
「原諒我,陌生人。」
老人抓起你的左手。
「原諒我。」



你醒來了。
被擊中的太陽穴仍隱隱作痛,腦袋還有點暈眩,視線仍然模糊;不過,你已經可以好好站起來,而且也立刻就發覺到,自己被丟棄在街道上。
意識到這點,你不顧身體還有些不舒服,趕忙衝向老人所在的房子,試圖質問他些什麼;弔詭的是,一直為你敞開的門卻上了重重枷鎖,而且門面看上去也比先前古舊許多。
你側耳傾聽,裡頭異常安靜;你也感受不到即使只是站在門邊也會從門縫透出的絲絲熱氣。
房子內部早就人去樓空。
不光是老人的房子,街道所有房子都是如此。
唯獨一棟房子沒有。
那就是曾經寫著怪異亂碼的房子。
如今那組亂碼完整了。

你認得這串英文字。
這是那位失蹤酒保的名字。
一股熾熱在這時候自左手蔓延。
你覺得左手一沉。

抬手一看,才發現左手掌心不知何時被嵌入一塊鮮紅的金屬塊。
你想起老人。這肯定是他幹的好事。只是你再也沒辦法質問他了。
你望向唯一沒上鎖的房子;現在,門不再是輕易能夠推開的樣子,但是握把上卻多了一道鎖。
你發現鎖頭的插槽大小與金屬塊十分吻合。
它在示意你打開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