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0/11
雙十連假的第二天,許多工作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不過,已經沒有像之前幾天一樣繁忙,相反的,因為所有系統的運作起來,變得有效率許多。
焦點轉移到市區,這邊已經成為一個前往保安寺的中繼站,不同的物資、人力與物力在街上轉移。災民陸續回到他們原本的家中清潔,即便已經沒有任何家具,能再度回到屋簷之下仍然讓他們很欣慰。志工在市區主要幫助從事災後復原,贈送家具的基金會與好心人開著卡車一棧板一棧板地放著。
被國軍指引到佛祖街清水圳的志工
在佛祖街方面,前幾天因為機械的進入,政府已經倡導不要有任何志工進入。今天的狀況加強了之前的力道,在國軍終於進場之後,這條街也算是被政府完全接管。在這裡,除非是政府的外派廠商,你看不到太多其他的志工。
此外,他們在這邊建造了一個簡易的示範區。軍方架起簡單的帳篷,用來歡迎即將到來的記者會。季總協調官帶著花蓮縣府與各大媒體參訪,秀給他們即將達成的偉大計畫。

臨時防颱裝置示範區
原先被挖出的馬路旁因重機械的努力挖出了一段斜面,一面面藍白色的帆布蓋在斜面上,並用志工當時做好的沙包壓著。斜面之下的道路用三層沙包疊起來,形成一個簡單又臨時的水溝,以因應可能會到來的大風雨,避免土石因為大雨而再度滑落,使大家的努力功虧一簣。
此時距離颱風的到來還有不到一週,國軍與機械仍有很多地方還未處理,志工卻已經將需要製作的沙包數量達標了,這讓總協調官非常的驚訝。

保安寺製作防颱沙包的志工
當佛祖街的最後一條道路人員滿載,我就知道前線已經消失了。大概在10/9時,作為前線偵查的我已經失去了必要性,然而,對這邊的不捨仍讓我決定在這裡待上兩天。我仍然在現場不停地繞著,像隻無頭蒼蠅一樣,試著去找出需要幫忙的地方。
不過我們都很清楚,現場已經運作正常到不需要我了。不只是我,有些跟我類似的角色也意識到這一點。

剛睡醒的莫莫
我在莫莫新開設的物資站內找到她,那時她正躺在一張行軍床上,四周看起來像是昨晚吃過烤肉的痕跡。這是我救災18天以來,第一次看到她休息。
她緩緩地張開眼睛,坐到我旁邊。不久後,湘騰也來了,他帶著幾瓶飲料,與一位醫護員和某位小蜜蜂的重要推手坐在一起。Lekal也到了,我們像原住民般坐在別人家門口一圈,聊著這段救災時期發生的事。
小蜜蜂的載送系統已相當成熟,前線的重機械由中央政府調度,各物資站正在漸漸退場或轉移,義廚團成功撐到縣政府的食物量能達標,到來的志工有人會在一個固定場所做任務配發...
每個人彼此的團隊都運作起來,大概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們這些「麻煩接收者」能夠漸漸地退場,放心地交代事項給來到的志工處理。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

發現河床巨型疊石的Deeggin
我們終於有時間像是一般志工一樣,在幫忙的同時,還能簡單地觀光這塊地方。光復對我們充滿了回憶,許多人是災後的第一天或第二天就到達現場,看著原本災難的畫面,逐漸轉向美好的未來。
我與湘騰、品甄繞著光復市區晃著,並帶著他們到與在武聖殿認識的義廚團同好 Deeggin 意外發現的新地標。那是一座巨大的花蓮疊石,每顆石頭都比一個人還要大,由不知道哪位曾在河床工作的怪手司機疊出來。
他們很興奮地拍了好幾張照片,以及湘騰的白色吉普車。他的車子在這幾天蒐集了不同志工的簽名,用來當作這次救災的「戰利品」。甚至在季總協調官視察佛祖街46巷時,也跟他要到他的本名,粗大的麥克筆寫在車頭燈旁。

湘騰與正在幫他車子簽名的季總協調官
原先救災的各民間單位負責人都有像我們類似的狀況,湘騰一直想要開一個理想的「同學會」,於是他約了大家當晚到武聖殿辦一場簡單的慶功宴。那是災難以來第一次,也是目前最後一次的聚會。
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彼此,在那之前,每個人多在電話或是網路上知道他們做過的豐功偉業。我數了數圍在桌子旁的人數,若每個人都代表一個單位,至少有將近20~30個民間單位在現場。
在場的所有人曾都是一位志工,他們用自己的努力組織了各種團體,在緊急的災難來臨後,政府還未重整完成前作為災民的後盾。如今,隨著災難的緩和與政府的逐漸接手,身上的重擔終於可以放在一邊,享受著手上那瓶雪山啤酒,與義煮團的豐盛食物。
「兩週的時間過得真快」湘騰感嘆地說著,雖然言語中充斥著不捨,但他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業,有些人幾乎賠光了身上一半以上的積蓄在這裡。我們彼此也了解,這段日子不能再繼續下去。

清理水圳的志工
「放心啦」我跟湘騰說著,「這又不是大家最後一次見面」
雖然沒有人希望災難發生,但在場的每個人都是在台灣這座島上生活多年的人了。我們不能否認,台灣的災難真的是滿多的,而且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場。
「你可以在下一次災難見到我」
這句話成為許多人在離別前的最後邀請。大家都清楚,下場災難時大概是最容易碰到彼此的機會。它並不代表一個完美的祝福,卻是目前最有可能開啟同學會的機遇。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都不希望這場同學會開成。

災區吉祥物小老二
我在這邊必須說明一下,大家的離去並不代表著災難已經結束,而是政府已經有能力可以接管接下來的復甦作業。所有人的到來皆是暫時彌補災難發生到政府接管中間的空缺,即便在我寫這篇文章的當下,光復與鳳林的災後復原仍在進行當中。
有些人仍留在現場,因為他們想看到自己的目標達成。至於我,在那天之後,我選擇退居第二線,因為我認為,從那天開始,我在後端能幫得上的忙會比在前線用半個月沒刮鬍子的嘴臉還要來得有效益。

湘騰的「戰利品」
這也是為什麼,你能在這邊看到這些文章,理解這次救災的故事線。而文章也不會只是唯一的管道,但至少是另一個不同人的視角,帶你從前線偵查的角度,看著這片土地從原先的災難發生,到後來志工單位進場的過程。
最後,我想謝謝所有路上幫助我或是相信我的人,你們是我在救災過程中看過最厲害的超人們,沒有你們,就沒有現在的魚頭。我們彼此都希望在下一次見面,卻又不希望是那段最恰當的時機。
願大家再度露出日常生活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