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7|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試論劉細良亂解列寧先鋒黨理論

劉細良貴為香港新上位的時評人,掌控和能左右香港一部分人的民情,說話好應該小心謹慎,不要講錯事實。可惜劉細良對左翼理論不甚了了,已經不下幾次有節目就列寧的先鋒黨問題胡說八道,中傷聽眾對左翼的觀感。筆者不才,找回了托派劉宇凡於九十年代有一篇文章詳細研究世人了解列寧先鋒黨的謬誤,重新整理為一篇文章,以正視聽。
本文大部分內容非筆者原創,而是撮寫自下面的連結內的文章:
首先,開門見山來說,列寧提出先鋒黨並非因為他是反民主的獨裁者,而是因為當時帝俄的政治環境所致。到了一九零五年俄國爆發第一次革命,政治稍有自由,列寧就幾乎全盤放棄了先鋒黨的理論,主張民主治黨,廣泛吸收覺醒的民眾入黨。而之後有人想翻譯列寧的《怎麼辦?》一書,列寧都認為理論過時,不太值得翻譯。
想不到,史太林、美帝和劉細良理解的列寧對於政黨的想法,是如斯類同,他們中傷列寧對於政黨的看法如下:
(一)工人階級沒有一個先鋒黨就不能達到社會主義覺悟,更不能使工人革命成功;所以先鋒黨對工人階級及其組織享有法定的領導權,而後者只能服從這個黨的領導。
(二)先鋒黨的組織原則是民主集中制,意思實際上是沒有民主,只有集中,也就是由領袖決定一切。一九三十年代斯大林的御用文人是這樣描述先鋒黨的:
「黨是由領袖管治的。如果黨是工人階級的先鋒,那麼領袖就擔任這個先鋒中的最前進的職務。……共產黨的特徵就是最嚴格的紀律,就是說,所有黨員都要無條件的及恰如其分的服從所有來自黨組織的指示。」
曾任FBI的局長也認為,列寧的先鋒黨是指:「列寧把黨理解為革命的工具。……黨一定要……緊密地受控制,而且是徹底忠實的組織。狂熱精神,而非會員本身,才是關鍵。黨員必須行住坐臥以致造夢都要以革命為念。……紀律必須嚴格,不容異己。」
為甚麼帝俄時代的地下黨這樣難實行民主制管理政黨?
列寧《怎麼辦?》一書,經常被援引證明列寧主張獨裁領袖治黨。表面看起來有點道理。當時俄國四處都有不少社會主義者,他們就如何組織政黨有爭議。列寧認為應該團結力量行動,他不反對建立各種合法或半合法的工人群眾組織,但認為不能代替建黨任務,而要建黨,則只能是一個秘密的、集中的、以職業革命家為主的嚴密的黨,說列寧此時已經主張領袖獨裁,當然太遠離事實。不過,他當時所設想的黨並不實行民主制則是事實。
在1905之革命之前,社會民主黨各地委員會,再到下面的地方及工會小組,的確是由上而下的委任所組織,甚至以選舉產生。
這是因為沙俄是專制的警察國家。反對沙皇制度的人,都可能會冒有坐牢殺頭的危險,根本不容許有合法的反對派,更不用說革命派了。所以社會民主黨只能處於地下。
但就算如此,還是經常受到沙皇政治警察的破壞。在1895年至1902年之間,莫斯科的社民黨小組,因為經常受逮捕,平均只有三個月壽命。社民黨的第一次代表大會,開完不久代表即被逮捕。怎樣克服這個困境,就成為社民黨的最急切任務。在社民黨未分成兩派之前,不論是原布爾什維克還是原孟什維克的人,都反對經濟主義者那種鬆散的黨組織觀念,主張建立嚴密、集中的職業革命家組織。
列寧雖然因為形勢而反對廣泛選舉原則,但是不是反對所有民主原則。
第一:政黨沒有像後來的史太林或中共採用統一思想,黨員有爭議可以在黨報上面公開互相撰文、討論、批評。
第二:中央委員會與中央編輯部是由各地所派出的代表所組成的黨代表大會(是黨的最高權力機構)選舉產生的,不是像史太林、毛澤東時代那樣由黨最高領袖挑選的。
第三:下級可以堅持不執行上級命令,甚至獨立,上級是沒有甚麼手段可以強迫他們的。
列寧這裡是因應俄國的危險政治環境而不得不改變治黨手法,但是他一直是一心想師法德國社會民主黨組織,採用民主制。所以,毫不奇怪,一旦沙皇專制出現危機(1905年革命爆發),一旦人民得到哪怕是局部的政治自由,列寧就差不多拋棄了許多在《怎麼辦》中所主張的東西。只是後來史太林上台推行獨裁統治,才將這本書重新捧為「英明地制定了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思想基礎。」
沙皇在日俄戰爭中的失敗以及經濟危機,促成了1905年1月9日的血色星期日事件,進而引爆了1905年的大革命。沙皇節節敗退;人民實際上已享有不少政治自由。
這個時候列寧大大改變了《怎麼辦》所規定的建黨路線,極力主張大批吸收工人入黨,而且主張削去委員會種種特權,實行廣泛的黨內民主。可是,這一回恰恰是布爾什維克的各地委員會起來反對列寧的主張,認為大開黨門及實行民主會讓覺悟不足的工人沖淡黨的革命純潔性。這個擔憂其實背後反映了知識份子(他們是委員會的多數)對工人的猜忌。列寧猛烈批評這些「委員會人」!
列寧提出一份草案,要求採取民主選舉制,結果以12票對9票半被否決。列寧同其他黨員一樣只能以理服人及服從多數。但列寧深信,事情的急劇發展一定會使黨員慢慢轉到他的立場。在革命浪潮中大批工人入黨,處處迫使各個委員會逐步轉變。到了1906年的春天,在事變壓力下布爾什維克的委員會才逐步採取選舉制,廢除委員會特權以及大開黨禁。1905年末,黨員仍只有8,400人,但到了第二年末,已經發展為33,000人了。整個黨也由地下轉為公開。
先鋒黨和工人代表會議
另一個使列寧同大多數追隨者發生激烈爭論的是黨同蘇維埃的關係。蘇維埃的俄文原意是指代表會議。在二月革命爆發後,彼得格勒和莫斯科的工人,組成了工人代表會議;代表會議由每400或500工人選出的代表組成。代表會議是工人階級自我解放的典型代表,因為它們最初是完全自發的,而且一發展起來便不僅成為工人的總的鬥爭機關,而且成為工人民主自治的權力機關,自行努力實施和貫徹八小時工作制、政治自由及武裝群眾來反擊白色恐怖。工人代表會議真正體現了「工人階級的解放是工人自己的事」的精神。
事實不是這樣。「謹慎警惕」的不是列寧,而是布爾什維克內其他領袖。波格丹諾夫擔心蘇維埃這類自發機構的社會主義覺悟不夠高,很容易變成反社會主義的東西,所以主張迫使它們正式採納社民黨黨綱,變成黨的附屬物。
這一次恰恰是列寧出來捍衛工人群眾的自主性,反對波格丹諾夫的由黨包辦工人一切鬥爭的立場。對於他們把黨與蘇維埃對立起來的意見。
列寧說:「是要工人代表蘇維埃,還是要黨?我覺得不能這樣提出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無疑應該是:既要工人代表蘇維埃,又要黨。問題(而且最重要的問題)僅僅在於,如何劃分蘇維埃的任務和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任務,以及如何把二者結合起來。」
接著,他說「要蘇維埃完全歸附某一個政黨是不妥當的」,要蘇維埃接受社民黨黨綱也是「不妥當的」。「現時無疑必須既由蘇維埃,又由黨來領導政治鬥爭。」蘇維埃除了有社民黨人參加外,還有其他黨派,「這並不是缺點,而是優點;蘇維埃作為一個革命領導中心,只嫌它還「太狹隘」,而不是「太廣泛」,所以應用「一切革命政黨來補充這個核心」,不要怕「成員廣泛和成份複雜」。
要由黨來包辦工人階級的一切活動,這個就是在《怎麼辦》中連影子也沒有。到了一九○五年就更不用說了。相反,列寧此時強調「工人階級本能地、自發地傾向社會民主主義」,而黨對於自發產生的蘇維埃,只能同孟什維克及其他政黨一樣採取以理服人的態度爭取後者同意,而不是要後者「歸附」黨。
民主集中制不是由列寧發明
如果你以為民主集中制是列寧發明的,那你就錯了。根據那位絕不同情共產黨的史家倫納德.夏皮羅的考證,這個詞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865年德國社會民主黨的施威策;在俄國,最早使用它的不是列寧,也不是布爾什維克,而是那個以後經常批評列寧獨裁的孟什維克。
事實上,在蘇維埃的第一個憲法上,一個字也沒有提過共產黨(到史太林當權才廢除這個憲法,並在新憲法上明文規定「黨的領導地位」)。十月革命成功後,不僅其他政黨依舊在會議上可以攻擊列寧,而且布爾什維克也不是單獨執政,而是同左派社會革命黨聯合執政。後來之演變為布爾什維克一黨執政,並不是它有意排除左派社會革命黨,而是後者自己因為不滿前者同德國議和而自行退出政府。但即使這樣,直至1920年蘇維埃內仍有其他反對黨。所以那個時候頂多能說是一黨執政,還沒有一黨專政。
為甚麼蘇聯的民主會急速敗壞?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一戰後,白俄和其他資本主義國家勾結,意圖摧毀這個新生的工人政權。最後雖然蘇聯慘勝,但是已造成蘇聯國內的廣泛的破壞和經濟破產。1920年的農業總產值只及戰前一半;工業則減少了七分之六。軍事鬥爭的需要本身不能不對民主制度造成一些限制,正如英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也曾經取消大選一樣;同時,經濟破產所造成的失業、饑荒,使工人階級人數大批戰死,政治熱情消失。蘇維埃政權一面為提高工人的文化水平而大量出版書籍,另一面卻又有許多人為了取暖而要把書燒掉。群眾熱情參與管理國家本來就是社會主義賴以實現的主體。現在,連那個主體本身都瀕於瓦解,那就毫不奇怪,列寧曾力圖實現的那個「沒有官僚,沒有警察,沒有常備軍」的蘇維埃民主,現在頓成泡影。但仗還是要打的,至少國家還是要運作的,在工人參與日減的情況下,便只有日益假手共產黨員。黨就是在那個時候日益同國家機關融合,任用許多前朝官員。這是十月革命墮落的起點。雖然如此,那並不是列寧和布爾什維克有意造成的局面,而且許多限制民主的措施都被視為臨時性措施,沒有想過要用它們來根本代替蘇維埃民主。
當然,列寧這時候太遲警覺自己的政黨不少黨員已經腐化,為了應付四方八面的攻擊,列寧曾取消黨內的派別結黨自由,但是所有黨員仍然可以保持個人異見(比劉細良曾任職的香港民主黨,誰得罪張李楊集團就沒有好下場,蘇共更為民主。)列寧也認為這只是暫時的措施,遲早會恢復民主。但他不久病死,史太林上台就以此為借口取消黨內民主。
在上世紀,蘇聯曾經實施過激進的民主實驗,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現在的教育程度和經濟環境都優於蘇聯很多。也許,我們重新推行社會主義民主,會順利許多,但首先要踢爆劉細良如何中傷左翼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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