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0|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的確是問題

    重讀當年寫的「生物學的難題-補記」,心裡一直有著很陌生的感覺,這是我寫的嗎?原來我曾把一件事情想的這麼透徹,但卻漸漸忘了它。當年手寫「生物學的難題」這篇文章的文稿中,我在開頭有一段文字是這麼寫的:
    「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是想藉由對生物學理論架構形式的探討,來看生物學發展的困境在那裡。一開始,我想先由量子力學談起,對生物學而言,那是一個很富啟發性的例子,尢其是 Heisenberg 的測不準原理(Uncertainty principle)。接著藉由我碩士班時期所從事研究的主題及目前於神經電生理的一些經驗,點出生物學一些大家『視而不見』的危機,再經由Kuhn在『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所表達科學發展的模式,來了解這些『視而不見』的危機何以安然存在的理由。而經由Kuhn的科學結構模型對生物學之適用性探討,引出物理學和生物學在理論結構形式的差異,並重新看待演化論對現代生物學的影響。最後以這樣的了解基礎,推展出個人對生物學發展的看法。」
    原來我也有過這樣的豪情與企圖。
    1994年之後,我繼續把博士唸完,當兵、結婚、工作、養小孩,滑過平淡無奇的青年時代,溜進為五斗米折腰的中年時代,馴化在日常的柴米油鹽中。再度看到這樣的文字,我想,是不是我寫的或許已經沒那麼重要了,落款在題目下方的名字對文章而言其實只是個陪襯,當一篇作品完成時,其實就脫離了作者,有了自己的生命,活在每一個讀它的人心中。
    我的學妹說:「漸漸發覺了原來寫字對我,不是為了記得,而是為了忘記」。在我看到這篇1994年的舊作,我發覺寫字對我而言,不是為了記得,不是為了忘記,而是一個「像是生命」的東西借你的手蹦出。
    多年前有一次受邀至嘉義大學演講,於是順道回了一趟台南。在家裡一疊久未翻閱的紙堆裏發現了一份手稿,應該是在博二的時候寫的吧,也是1994年。這篇文章算是我30歲之前較完整的散文札記。我用「飛鴻與雪泥」當作文章的標題,高中時我在校刊上看過以這個題目為名的文章,內容忘了,倒是這五個字的印象深刻。後來在我主編的那一本動物系系刊「生命」第13期的封底中,就引了這首蘇軾的詩:
    「人生到處知何似 恰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 鴻飛那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 壞壁無由見舊題 昔日崎嶇還記否 路長人困蹇驢嘶」
    我的學妹說,寫字對她而言像是心理諮商師對自己的認知行為治療,當她爬格子時,「會看到對話的過程充滿病人的抗拒、粉飾、扭曲或偽裝,以及心理諮商師如何一層層卸下病人心防的角力」。看到這段文字時,我油然的想起蘇軾的這首詩,也想到了當初寫飛鴻與雪泥這篇文章的心情。寫的當時或是熱情澎湃,或是憂鬱感傷,然而多年之後再讀著,那些極端的情緒俱被行行間的空白濾掉,只呈現出生命清晰的流轉痕跡。
    就這樣,只是痕跡。
    我們要多真實的面對自己?
    其實,真正的問題是,有真實的自己嗎?
    「人生到處知何似 恰似飛鴻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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