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悲哀的外國語》是村上散文集中的我最喜歡的一本,有幾篇文章寫得特別好,好到你看完一段後要停下來,靜靜地沉澱一下才可以繼續讀下去;另一個讓我總是記得這本書的原因是它的書名,在文法上明明有點說不過去,但聽起來就是很 catchy,有一種無奈感,落地有聲,好像你一說出口,就要去接受一種現實,lost in translation,無論那隔膜多薄多透明,你都穿不過去。
去意大利人朋友的家作客,都會看到灶上放著一個小小的、精緻的摩卡壼,每天早上用來噗噗地煮咖啡,好像是一種帶有民族色彩的儀式;碰過一個意大利人,因為在愛爾蘭無法吃到意大利菜,天天都過得愁眉苦臉,結果進了公司幾個月就辭職回意大利去了,嗯,其實都柏林市中心有 Italian Quarter 啊,我很難說它正宗不正宗,不過餐廳和食材索價不菲;印度人不管搬到哪裡,大都只吃印度菜,碰見過有人連國泰的飛機餐也改成印度菜(那班機不是飛印度);圖文作家高木直子一次跟出版社到外國取材,因為10天吃不到日本的米飯,結果要中途停止採訪,搭飛機回日本,一下機就衝回家洗米煮飯,到白米下了肚、「充電」完畢才「有力」回到外地繼續工作;帶著波仔(歐洲人)在亞洲旅行,不管每天餵他吃什麼美食,他也說好吃,過了三天沒有麵包他就會渾身不自在;一次我去澳洲塔斯曼尼亞玩,整個星期只能吃冷冰冰的「批」、三文治和意粉(有說塔島生蠔很好吃,但我不能吃,吃了會在床上躺三天喔),終於回到墨爾本時,那一碗越南牛肉河粉讓我感動得想流淚。
呵呵,也許一部分英國人除外,試過有一次在英國朋友面前講了 English cuisine 一字,朋友歪著臉做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反問:「Cuisine?你說 English food 還可以,但 cuisine?」不過我也看過一個英國作家的短篇小說,主人公夫婦接待來自歐洲的一個年輕人在家裡作客,窮盡渾身本領要做出英國美食感動那個歐洲小子,可是那年輕人對每一款料理都沒有什麼感覺,英國夫婦覺得不可思議:「這明明很好吃呀,為什麼你這麼不識貨?(It’s so delicious, how come you don’t underst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