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7/22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主題書寫:在紛亂的世界裡閱讀

它們以孤獨的金屬塊,在毫無遮擋的太空黑暗中忽然相遇,又再交錯而過,並永遠分別而去。既沒有交換話語,也沒有做任何承諾。──村上春樹《人造衛星情人》
繭居時代,我的房間就是紛亂的世界。當然這個紛亂是裡應外合的,各式各樣各種層面的內憂外患:網路上眾人吵嚷的、國際萬變的局勢、我的內心、職場的眉角縮放,讀書的時間就成一方淨土。
我無法讀太久的東西,也無法專注在同一件事上太久,書桌上,永遠同時進行五六七八本書,翻了幾頁換一本,書籤總是不夠用。是的,連書本身都是紛亂的,純文學、類型文學、商業書、語言學習書、食譜、詩、課本、攝影集、社會學。手邊要有很多書才令人安心,搬家時最沉重的行囊,即便繭居在外也情不自禁的購買。
但今天想分享的不是讀書方法或選書法則,也不想說太多讀書心得,想說幾件禮物的事──關於我送給曾經的愛人的書,以及愛我的人送我的書。
畢竟在紛亂的世界裡,書的內容未必是最重要的,「那本書的意義」與「讀那本書的意義」對我來說,被賦予了更多內在力量。這是一個被迫自我孤立、彼此隔離的時代,支撐人心的就會是一直以來所經所歷的生命故事,從那些片段裡汲取光點,妝點晦暗的房間。

送那本書給你
大三那年喜歡上一個聰明絕頂的醫學院男孩阿治,喜歡到我一度覺得自己是智性戀,智商是最性感,那些聰慧心靈的黠光花火,賞心悅目之餘令人躁動振奮,信手拈來都是四荒八方的典故。
當然這些刻骨銘心的故事是因為它充滿遺憾,分手前一個月,12月初帶領系上的團隊去大阪幾所大學做交流,人生第一次踏上美與禪意的國度,光是下機搭車入城的那段路,整個人就震懾於日本焰色的秋末,金色艷灑的銀杏與燃燒般的紅楓,我感受到敬畏、無助與喜悅,在大美之前哭了出來。我沒有任何的攝影技術,最終買了一本蒐羅京都美麗楓紅與寺院美照的攝影集《奈良大河路の紅葉》,試圖藉別人的技術與書寫替我留下記憶。 我和阿治很快就結束了,他有他的理由吧,我哭得死去活來,將那時在日本的的感動送給阿治,作為臨別贈禮。
然後我就後悔了。雖然把心愛的事物送給心愛的人是很浪漫的事,但總覺得啊,對方應該無法理解這本攝影集對我的重要性,我甚至害怕他會拿這件事跟朋友取笑。後來跟社團裡的學妹小寒抱怨了這件事,但我實在拉不下臉去叫阿治把書寄回來給我,這樣沒格調又小氣。
隔了一年,我跟幾位同學及小寒一起組團去日本,算是自辦一場畢業旅行。這次選在寒假出國,體驗京都之雪、冬日之美。這次的日本之旅並沒有遇見太多火樹金葉,畢竟1月份的主打星是凍感體驗,但我依舊著迷於京都的雅緻古意。
回台灣後沒多久就是我的生日,收到一份小寒送的禮物:兩本日文原文書,《奈良大河路の紅葉》及《人造衛星情人》。明明在日本的那幾天我們兩人都形影不離,她居然還是可以找到空檔找書買書;而我也只是跟她說過一次攝影集的事,以及村上春樹的事。愛妳的人,會記住妳說過的話,送妳量身打造的禮物。真正有價值的禮物不是它實際上有多昂貴,而是這樣禮物一旦轉送別人,就會失去它所有價值。
在《人造衛星情人》中,小堇愛上妙妙,但後來並沒有結果。小寒也是。我每一次閱讀時,她便會盤桓在我心裡。我總是感到抱歉,無論是對自己,或是對她。
在遠方的小島上,我們相繼踏入了世界的“另一邊”而失蹤,有時能返還。這是在紛亂的世界裡閱讀所會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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