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魷魚遊戲》到中後段,無疑讓我想到電影《
寄生上流》的客觀唯物感,只是後者除了社會階級的交流之外,依舊保持著並沒有任何改變的現狀,最後只是招喚幽暗地下室的另一個幽靈。
而《魷魚遊戲》以結尾來說有強烈地對社會貧富差異的控訴,並過於「熱血」,讓主角將「正義」感有點劃錯重點的想要「拆台」,卻忽略了整個遊戲與現實世界的內外相連的結構關係,當然也許是因為電視劇必須如此具有劇情的功能性,以致於所帶來傳達的概念有點便宜行事,就像主角一樣,抱持著如此單純,無害的「人文主義」。
盡管如此,仍然不減當初看到其中幾集的精采(尤其是第六集,再來是第三集與難忘第七集的暴力美學)。如同看到《寄生上流》反映著韓國社會現況的現實,並在某種批判上的無力,只能用以嘲諷、恐怖、暴力、或感性的虛無感來作為積極的條件,並且在《魷魚遊戲》中看起來至少身是為人活下去的唯一條件。
沒錯,至少是在遊戲當中逼近那種身為一個人的意義,那樣必須在「遊戲當中」,而不是最後一集那位老人那種說教口吻:因為有錢跟窮人都已經不知道人生目地,所以湊起來建構一個遊戲,這又是一種便宜行事的論調。
現實存活的意義,必須在遊戲當中體現。所以不會把《魷魚遊戲》細緻精彩的「設計」當作只是美術的部分很厲害,而它就是「在我們的生活中」的那種「我知道這是假的」虛構感,當今資本主義社會、消費社會的
fantasy感,但《魷魚遊戲》並不是如此並行在現實生活的幻夢,而是將之框限在內的方式,在遊戲框架與現實的嘲諷感、 悲傷感。遊戲的輕對比現實的重,「遊戲」並非回到童年的單純,而是用激烈的暴力跟死亡來加以提醒,虛構中的真實,恐怖遊戲與殘酷人生的提問。
所以我們看到在影集前段的社會階級與恐怖暴力黑色幽默確定本劇調性。功能性的氣氛塑造鋪成戲劇意義。第三集,入侵者框架內的搗亂,利用前面投票放棄玩遊戲,再重新進入確認,帶有某種解構意味的預期感,在我看來,這會讓現實世界與遊戲中的封閉世界不再完全的封閉。警察混入內部破壞同時進行跟遊戲者偷來暗去做一些遊戲之外的勾當,還發現比賽曾經的存活者被主辦單位收編當起Boss,或是大老闆自己跳進去的隱藏伏筆並沒有牽連出後面一連串的巨大陰謀(或許第二季會交代那檔案庫為何如此龐大)。但我在意的是,至少在第三集已經在藉由解構遊戲去達成遊戲內外的不可分割與共時性。另外這一集的遊戲,應該會一直記得舔拭椪糖,那個有點怪異的姿勢,某種表演藝術了吧。
韓國暴力的部分在第七集完全呈現,就是爽快! 二選一踩玻璃的刺激,並從高處直接摔下的血腥感,在遊戲規則上還很故意的有前後順序,利用每個角色的性格來表現遇到狀況不同的戲劇性,所以輪到信基督教的那位因為向上帝禱告塞車就快笑死,雖然結尾活下來應該就是內定的三位,而在最後玻璃噴飛,還用了慢動作效果,臉孔扭曲特寫方式頗有稍微讓人「出戲」的錄像藝術感。
第六集打彈珠的懷舊場景,原來以為是合作的同伴 ,規則公佈之後原來是 1對1PK,兩個只能留一個,就像是南北韓的隱喻,合作競爭的難分難解 ,這集用了不同關係 交叉剪接的方式來表現非常高明,敘事線在各種情緒的變化中切換:姊妹淘的悲情感、老人跟主角的逗趣、高材生和印度移工的真跟假之間的懸疑,姊妹淘姜曉跟智英,最觸動我的地方是,那些大部分人都接觸不到的社會角落的弱勢族群、孤兒等的現實,是藉由遊戲中「想死」的決心去體會那種對生命的絕望其實是更真實的。
如同這一集結束的最後一個俯瞰鏡頭(見上圖)停留在,古早味房子的遊戲場景被懷舊光暈建構出來的攝影棚感,這不是就展現了現實的當下,過往時光只存在被虛擬狀態的某種哀傷跟虛無,與那些場景並列著屍體的無力感,那種無力有點像是,我知道這是假(遊戲跟人生雙重隱喻)的,但是只能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