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建築做為殺人與藝術的隱喻材料,或許更指涉了,建築在宗教上的意義。
就像是中午去sukiya吃飯付錢的時候,因為零錢包的一塊很多剛好湊成九塊拿去買單,然後剩下的一塊就丟到捐獻箱裡面,維持著某種乾淨純粹,但店員數錢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塊,可是身上一塊都用完了,又不想拿十塊去換九個一塊,只好想盡辦法把捐獻箱的一塊拿回來,問題是捐獻箱的口太小,底太深,用手指去摳根本摳不到,店員為了等一塊等了好久有點不耐煩;另一方面,想把捐獻箱的一塊拿回來的動作越來越粗魯…。
總是以為導演Lars von Trier從Dogme 95:《破浪而出》、黑暗中漫舞、歐洲三部曲、醫院風雲、Dogvillage…so on。總是不斷有破格的新敘事方式讓人驚艷,但看了《傑克蓋的房子》才發現導演Lars von Trier一直顯露的狀態,根本就是一種自身精神經病的展現。連他自己也坦言:害怕從事生活上的任何事,除了拍電影。這無疑是一種藝術家「徵候(symptom)」,也再度想起「作者導演一生只拍一部電影」這一句話,就算是敘事變化如此實驗創新的Lars更是看出自身難以抹滅的性格,包括多年前在坎城影展欣賞納粹的發言,想像著Lars某種不懷好意挑釁大眾的背後並非有甚麼充分的政治論述,只是純粹心理變態與身體誠實的反映。
《傑克蓋的房子》延續著上一部《性愛成癮的女人Nymphomaniac》類精神病諮商對話的敘事為主幹,具體反映著Lars von Trier一直飽受精神病困擾用來作為自身狀況的後設框架。但十分懷疑他體內的精神狀態譫妄因子早就遍佈在Lars歷年來的作品出現各種的挑釁、癲狂。在這之前自己並沒察覺到這一點,即使是《撒旦的情與慾antichrist》當初看的時候也只是當作是一種身體性的敘述語言;或者《驚悚末日Melancholia》看做只是Lars習慣使用精神疾病作為劇情角色。
《傑克蓋的房子》更可以完整看出Lars在精神混亂下各種胡思亂想的展現與電影敘事的結合。在一種精神病與醫生客觀地看待自己:如傑克和牧師的畫外音對話總是流露那種言外之意的釣魚(挑釁引戰)口吻,並藉由殺人的藝術與電影的藝術之間的連結,主觀的置入連續殺人魔與導演精神狀態的關連,稱之為一種「藝術變態」,某種的冷血:那把小雞的腳砍掉對他而言又算得了甚麼;某種興趣的熱情與固執,如傑克強迫症的對血跡殘留的妄想,來來回回好幾次的反覆與執著,也像是透露了導演病症發作的任性,散發出有點玩過頭B級片感,同時讓人想到日本的園子溫很愛執著那種夢中夢中夢,你在看我正在看著你在看我,像是拿攝影機對準螢幕從出現一層一層的時間隧道。
把殺人當作創作材料,還真的蓋了一棟房子,如此帶有某種惡搞的美術館裝置藝術作品。
但若說Lars von Trier的作品有一種特別的當代感,還是在敘事的變化,也就是電影中傑克對於(建築)材料的偏執:如屍體運用與殺人方式。Lars對於音畫材料的偏執,在於從精神狀態去探索人的存在一直向外展現對於神話、宗教的興趣,乃至於他的電影中常常出現類似宗教裡繁雜的符號,到近期偏愛各種美術史的繪畫,但重點還是為了建構出戲劇上胡謅鬼扯的偽神話、 偽科學。
電影到了最後一段,傑克不被現實的權力機器警察所抓住,像是直接下地獄接受審判,並且與電影開頭的相遇,才知道前面五個的段落像是傑克的告解,亦是十分精采的結構。與牧師偕同前往地獄的洞穴中依舊展現了Lars各種影像處理的創作活力:包含如DV畫質的洞穴救難影像,與如Bill Viola的錄像藝術般慢動作宗教受難繪畫攝影,以及3D動畫結合實景拍攝影的虛擬地獄。
影片末段場景如宗教壁畫般,神話故事般的天啓,其實是導演妄想下故意的自以為是(如同任何的自我感覺良好)。
電影第二段落,傑克為了躲避警察臨檢,把屍體藏在草叢,並趁著警察不注意是開車拖走,卻沒想到一路上屍體被拖行著沿路留下血跡,看得時候就正在想說除非下雨,不然肯定會事跡敗露,結果剛想完電影就馬上下雨了,但這場雨並非什麼嚴肅地探討關於天意與信仰,而是與畫外音的討論同步建構像是一個刻意的人為安排,卻也因此成了順理成章的天啟。那也意味著《傑克蓋的房子》的敘事往往操縱著宗教討論的另一個非關本質的層次,一層Lars特有的故意:殺人「藝術」的崇高凌駕於道德,如同 法律上對於精神病獨斷妄想的免責專利…
這又好像是自己吃完飯因為剛好有多出來零錢,忽然覺得是上天的安排,立意良善地捐出來,但發現只是自己的錯覺,卻成了一種不認命、堅持到底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