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一個不玩「殺人遊戲」的多元宇宙跳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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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公民社會 個房間
2024/03/12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往一個不玩「殺人遊戲」的多元宇宙跳躍出去〉2024-03-12


  「狼人殺」、或更廣義的「殺人遊戲」,從1986年於莫斯科大學誕生以來就廣受學生歡迎。並在其傳至歐美各國後迅速竄紅,除了被改編為各種團康遊戲、桌面遊戲、電子遊戲之外,甚至出現了不少基於這個概念衍生出的綜藝節目。成為了一種在非玩家群體間也有無數擁躉的遊戲品類。



  過去在思考這類遊戲為什麼如此受歡迎時,我將原因歸結於人具有某種說謊與表演的欲望。就像夜神月總要在殺死敵人前的最後一刻揭露身分時所追求的,高明的謊言給人一種「我很厲害」的快感。


  人們希望在他人面前展現自己的聰慧與表演技巧,想要不具風險與罪惡感地落實那些現實生活裡帶有負面屬性的算計和欺瞞,想要體驗說謊時的刺激、興奮與悖德感。透過這些陣營類遊戲,這種不見容於日常生活的需求才得以填補。


  但當我在每一次社會新聞下的留言區看到那些暴戾言論時,我意識到我可能錯了。許多人之所以喜歡玩殺手遊戲,不是因為他們想要當殺手、想要體驗說謊。而是他們樂於當一個指控者,他們想要去駁斥別人的自我辯護、想要「拆穿」一切,想要成為自己心中那個正義的懲戒者。



  在殺手遊戲裡面,確確實實有人是兇手。有時候一個、有時候不只一個,但通常,兇手的人數都比「好人」來的少。遊戲的玩法幾乎總是好人用多數決去「審判」一個他們覺得最可疑的人。如果答對了,賓果,遊戲結束,好人獲勝;如果答錯了,哈哈,殺錯人,下一輪我們再找一個兇手。沒人在乎被錯判的人就這麼被暴民打死、被送上斷頭台、或被丟出太空艙。總之,只要我們最終有找到,好人就是勝利的一方。


  但現實社會並不是這樣。每當社會事件發生,那些充滿暴戾氣息的人就像在玩遊戲一樣,在他們根據極少線索做出的想像,尋找一個可以被咒罵的對象。然後公審、肉搜、要求唯一死刑,順便罵一下廢死聯盟,說社會上有凶殺案都是他們害的,即便台灣的死刑仍安安穩穩地躺在刑法裡、還有五十種罪行可能被判處死刑。


  我並不是要接著談鄧如雯或江國慶,不是要談「情有可原」與「冤獄」。我要說的是鄭捷、或每一個你能夠清楚地去指出他「罪證確鑿」且「沒有悔意」的兇手。符合民意的期待,司法讓這樣的人「付出代價」,捷運隨機殺人案發生不到兩年,鄭捷就被執行了死刑。台灣社會因此變得更好了嗎?還是我們得到的就僅僅是主持人的一句「這局好人獲勝」。狂歡過後,又一聲「天黑請閉眼」。



  「我唯一知道的事情是,我們必須善良。拜託你,請善良。尤其當我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媽的多元宇宙》裡,在好人與壞人混亂地打成一片時,那個一直被認為最軟弱的無能老公說了這段話。他相信自己「選擇」了去看到事物中好的一面,以此來活在這個充滿困難的世界之中。


  當然,如果僅僅是變得樂觀或充滿願景,並不會讓世界變得更好,而可能只是某種逃避。但去保持心理上的健康、不總是第一時間尋找某個罪無可赦的壞蛋之後,我們才有能力去梳理事情的原貌,去找到系統性問題的位置,並構造解決辦法。



  我們要求政府快速地殺死鄭捷的效果是:憤恨者的不滿得到了些許的平衡。但代價是,我們沒有機會去深入他的內心,去看清楚到底有哪些因素讓他沒有辦法化解,讓他認為隨機殺人是當前最好的解決方式。我們少了一個途徑去降低下一個鄭捷出現的機會,我們留給社會中的每一個人,在下一個隨機殺人者手中受傷與死亡的風險。


  而在那些甚至還沒有被判刑、甚至還沒有足夠資訊讓我們釐清前因後果的社會事件上,去第一時間在每一個可能環節中獵巫、去讓那些本來就處境艱難的人或群體在社會上更加被汙名。那不僅對避免未來發生相似事件沒有幫助,更會讓那些本就辛苦的助人工作更加令人避之唯恐不及、讓相關的資源變得更少、憾事更容易發生。



  「我正在學習如何像你一樣戰鬥。」主角對著他的軟弱老公說。即便她看到了世界的全貌與身處其中的無奈、即便她擁有強大的功夫與各式各樣的技能。如果我們的目標是要讓世界變得更好,請降低那些簡單快速的、對個別的人的攻擊,去看系統、看制度、看有什麼缺陷是我們能夠去改變的,去說服主持人,停下來。我們得換一個遊戲,讓下一次黑夜降臨時,不會再有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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