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虛實之間

最近去了新店碧潭走走，也在虛擬世界中的對馬島旅行。在虛實的切換之中，更加深刻體會，近年來遊戲中開放世界的魅力。

當世界是本太大的書，且在閱讀成本倍增的疫情亂世裡，肉身早已是個太沉重的負荷，限縮著我們在真實世界裡的自由。虛擬的開放世界，成了滿足人類探索慾的一塊浮木。

但即便提醒自己，帶上覺知的雙眼，認同生命確實如極地探險家厄凌‧卡格所說：「我們的所有感受，並非是為選擇阻力最小的路而創造」。仍在操控手把按鈕時，反被這擬真的世界操控，鼓吹意志能輕易穿越時空，自己是奔赴沙場的戰鬼。

遊戲的開放世界，如今已越來越像電影＜楚門的世界＞般，是座超大的虛擬劇場。將亦存在於現實的對馬島，重新改造成西元1274年，元日戰爭武士對抗蒙古入侵的時代。那滿滿豐富的逼真細節，無一不乘載著開發者的意念，那意念彷彿在你耳邊細語說：「不要緊的，儘管沉醉於此吧。」

帶上耳機進到村莊時，不時能聽見遠處傳來人們的對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便能聆聽村民們暢聊著島上的現況，或抒發著自己對某事的好惡。那話語內涵的平庸與遠近感，正切實模擬出偶然旁聽到，那日常生活中的人們，正高談闊論的情境。

回到新店碧潭，雖沒有日本古時的絕美風光，但爬上和美山步道，便能切實用身體感受到呼吸與天氣。現實沒有設計好的日光日暮、人物對白，事件無法像進到劇場般，緊貼著觀眾的意識，但一切都充滿著隨機。那一刻，便又感覺沉浸遊戲世界中，似乎有些愚昧。

但現實也就難在這隨機。當遊戲裡貼心為你做好每件事，給予你任務、獎勵與適當的困難，讓你在不知覺中持續往前，人生頓時簡單許多，因道路早已鋪好等著你的到來。而當出外隨時都得帶著口罩，時常得擔心外面世界的紛擾。若只須打開眼睛、耳朵與手指，便能適時躲進虛擬世界，又何樂而不為。

我想起了每天只要跟著貝殼指標往前，不再煩惱任何身外事的朝聖者之路。沉重背包在肩，咖啡與麵包在手，心念只依著腳步與指標，人生便是路途的生活。

原來那被安排好的路，不論現實與否，只要足夠簡單而深刻充實，都能令我們神往。我突然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在腦海裡的虛實間旅行。只是靠的不是電玩，而是過去與未來。多一點點體會到這世界的無邊無際，便不禁感嘆人生這場探索，仍無止無盡。

對於能保有選擇，持續感知與思索，以更加靠近事物的本質。這充滿樂趣的過程，確實能帶來滿足與自由。而若能從這萬物的隨機中，用像是遊戲般的結構思維，摸索出自己真正的道路，我想這趟虛實之旅的人生便值了。

「我至今見過的傢伙，都是同一副德性。有時是酒；有時是女人；當然也有神明的時候，大概不找個東西讓自己沉醉，人就沒辦法活下去吧。所有人都是某些事物的奴隸。」－肯尼·阿卡曼

若必定得當個奴隸，是該慎選主人與使用劑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