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追劇的方式打開古文
羊咩老師的追劇國文課
2022-06-21|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出師表》備課懶人包 ‧ 感性篇

穿越1800年，意外來到二十一世紀日本的孔明，
憑藉著高智商和勤懇學習，花了四個小時掌握了手機使用方法。
並興致勃勃的辜狗起自己生平。
手機頁面持續往下滑，他楞住了：
263年11月，蜀漢滅亡。
「果然滅亡了啊....」
穿越到現代以來，始終對各種事物充滿好奇、興致勃勃的孔明，
在夕陽餘暉下，第一次露出傷感神色。
果然...還是滅亡了啊....
雖然早就知道這是偏安蜀漢遲早的結局，
但明知難為而為之，丞相鞠躬盡瘁，拚盡一生，
在得知歷史結局後，終究有著難言的感傷。
昏黃夕陽下，孔明的身影顯得消沉寂寞，
少女英子發現了他的落寞，也不多說什麼，
拿起吉他唱起了歌：
I'm still alive today
And miss you all day
I just thought I could not live without you
在思念故人的歌聲中，
孔明依稀看見當年的夥伴們，以及猥自枉屈三顧茅廬的主公：
「孔明，孔明，一起創造一個沒有戰爭的太平之世吧！」
長耳郎一如漫畫的帥(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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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的人都不在了，只剩我還獨活於世。
長袖掩面，丞相不禁淚流滿面。
#派對咖孔明 第一集
這是動畫「派對咖孔明」第一集中，讓我甚是動容的一幕。
僅這一小段，就掌握了〈出師表〉第四段「臣本布衣」的精髓──
那些年、那些人，都不在了，
只剩我，和我們的夢想，獨留於世。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蜀漢名將殞落年表：
  • 220年 關羽去世
  • 220年 黃忠去世
  • 221年 張飛去世
  • 222年 馬超去世
  • 223年 劉備去世
  • 228年 ，孔明第一次北伐，失街亭斬馬謖
  • 229年 ，老將趙雲也去世了
數字依序排開，學生不禁倒抽了口氣。
27歲時，意氣風發的青年隨著主公出山，從一人走向一個團隊，
但後半生，到234年星落五丈原為止，他必須苦苦支撐著當年隆中對的承諾。
「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託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
你有過被人寄予信任的時刻嗎？
此時的學生們，大都已被交付了社團幹部，或是承擔重要活動的負責人。
你有過承接起責任，擔心社團在自己手上滅社，
為了大小雜事、幹部不合、人事紛雜、社團評鑑等「夙夜憂嘆」的時候？
(幾個擔任社長的孩子，默默點了點頭。)
被信任是一種壓力與惶恐，但也是一種難以言述的感動。
對我來說，一個藏在心裡忘不了的信任是：
國三時學生會考結束，分數可以上前三志願，
一個家長傳訊跟我說：
「老師，他想留下直升，說喜歡老師。怎麼勸說都沒用，師生也是講究緣份的，我們選擇留下來，信任老師，拜託老師了。」
那時我看著訊息，只能說我會努力。
除了好好做，沒有可以回報的方法。
「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這是我唯一能回報的事──孔明寫在〈出師表〉裡，很樸實，但很真誠的一句。
而這句話，在〈軍師聯盟〉中，也成了一段爭議頗大，但我個人很欣賞的改編：
#軍師聯盟第21集 https://youtu.be/crXH3qDoLBA
第五次北伐，司馬懿堅守不出，孔明送女裝激將，這是很有名的橋段。
但這裡編劇和導演做了個很大膽的詮釋，
司馬懿不但穿上了女裝，還故意衝到兩軍對陣的河岸邊，
三百六十度秀給孔明看「你看，我穿上女裝囉~~」
更挑釁的朗誦起〈出師表〉。
這段如果要用寫實主義看，會有很多BUG，
但我認為這一段，要看的是編劇對諸葛、司馬兩位勢均力敵的對手，
以〈出師表〉作為一次精采較量與致敬。
剛開始朗誦出師表，司馬懿故意用極浮誇、輕佻的戲腔，
每一句都滿是諷謔、挑釁意味濃厚。
他不但自己念，還叫傳令兵一起大聲朗誦，
完全就是把別人告白情書故意在大庭廣眾下惡意宣讀的概念。
尤其是這句「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司馬懿重複朗誦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大聲。
你送來的女裝屈辱，我忍下了；
你想要報答先帝的信念，只能到此為止；
只要我堅守不出，你北伐就只能無功而返，
你對先主的承諾，就只能是場空。
三次「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一聲聲重擊在老臣軟肋上。
彼時早已患病的孔明，猛的一陣劇咳，差點站立不住；
但他隨即又強打精神，逼著自己昂首站立，不在我軍與敵人前流露疲態。
至此，司馬懿收起了戲謔態度，緩緩的念出最後一句：
「今當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此時的司馬懿，眼中也滿溢淚光。
同為先帝臨終託付的顧命大臣，
他應是當今天下，最能懂孔明肩上重任的人。
但今日，我必須阻攔你的夢想，才不會愧對我的職責。
這段表演，兩位演員都演繹的十分精采，
尤其是飾演孔明的王洛勇老師，最後望向虛空，
那個無語問蒼天的悲傷蕭條眼神，直叫人心疼。
而這段也是給學生一個比較思考的機會，
同是顧命大臣，
兩個人最後卻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孔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仲達則是在晚年發動高平陵政變奪權，更大量屠殺曹氏宗親。
是什麼，讓二人在一次次岔路的選擇上，最終產生這麼大的差異？
「今當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第一次北伐，孔明即將遠離，出征那場勝敗為卜的戰役。
最後一次北伐，在司馬懿深深作揖後，老人望向蒼茫虛空，彷彿無言詢問；
又彷彿得知了天意，他緩緩向後倒下。
泰山頹矣，故人終究遠離。
至此，課文結束，但最後我用兩支影片，作為整課收束：
#軍師聯盟中的星落五丈原：
這段演出中，可與補充講義中諸葛亮自行公開財產相呼應：
初，亮自表後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子弟衣食，自有餘饒。至於臣在外任無別調度，隨身衣食，悉仰於官。不別治生，以長尺寸。若臣死之日，不使內有餘帛，外有贏財，以負陛下。」及卒，如其所言。
《三國志‧諸葛亮傳》
在軍師聯盟的最後，司馬懿用清水祭悼孔明：
「這水，清清白白，淡泊寧靜，是你一生寫照。」
自古輔政權臣不只孔明一人，
有的功高震主，權傾天下，死後被查抄株連；
有的為少主所忌，最終設計除去；
有的乾脆弒主，篡位奪權；
可，也許我們在孔明和劉禪這對少主老臣之間，看到的是另一種複雜情感。
在君臣猜忌的政治謀算外，也許還有某種真誠人性存在。
是老臣拳拳之心，也是少主寬大信任。
是敬、是畏、是不耐、是失望，但也許是盼望與渴求肯定；
是君臣、是父子、是師生，是步步艱辛，進退分寸間的底線保留。
第五年講〈出師表〉這課，從年少時快樂讀三國，到中年後備課重讀史料，
對孔明的認識，我大概有三個階段：
第一次認識，是三國演義、是電玩，是各種二創改編作品，
那人們所熟知的神機妙算軍師形象。
我的第一印象是唐國強老師扮演的孔明
第二次認識，是從正史資料中慢慢推敲，
發現他其實並不擅奇計，更擅長的反倒是法治與內政。
發現他非神人，更非完人。
這時可能有些失望吧！相較於小說的精彩，正史孔明是否有些過譽了呢？
但年歲增長，第三次認識，
我漸漸懂得，「以終為始」的遠見有多難(27歲制定的隆中對策)
而更難的是「以始至終」的初心：
在多年礳磨、一次次失敗與各種現實抉擇下，
還能堅持初衷，為一個信念，千千萬萬遍。
到這時，我才真正發現孔明有多不易、多困難，
也真正的對他感到敬佩。
最後一支影片，是網友剪輯，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支MV
#故人嘆 https://youtu.be/Yj60TM46eOg
(這支影片超好哭!!!一定要壓在課堂最後當底牌打出!!!)
早歲哪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宋‧陸游‧《書憤》）
年少時愛看逆轉勝、愛看各種戲劇化演出，
那時哪知世事艱？
哪裡懂得，光是莫忘初衷這件事，就有多麼困難。
網友有一則感想，我很喜歡。
「成都到西安，西城高鐵通車後，
現在只需要五小時
但丞相當年，走了一輩子。」
王洛勇老師演出的孔明成為我心中第一!!!!!他一哭我就跟著哭，學生也跟著哭
PS 其實羊咩還另有使用兩段影片，分別是第一次出師，跟第五次出師
影片解說與使用，歡迎參考羊咩舊作
#為你，千千萬萬遍： 諸葛亮說不出口的愛
也收錄在羊咩拙作《上一堂人生國文課》中
#老臣為了講這課也是機關算盡步步經營
#羊咩今年上〈出師表〉終於成功讓學生爆哭啦!!!!!!!(灑花)
计画通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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