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7/31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讀毛升《歷史不止一種寫法》

書影,摘自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
書影,摘自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
毛升:《歷史不止一種寫法:十篇書評裹的歷史學景觀》,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20。
2022年7月31日讀畢

1. 這本書早幾年已經得知,借着暑假的空檔終於看了。這本書其實是書評結集。看完這本書,深感這本書和中國大陸的史觀實在不大相同,然而不是流於口號式的反對,而是有更扎實的討論。出於對作者和出版社的關心,讀到一些論點時我未免膽顫心驚。
2. 這本書有一個觀點是我從前沒有想過的。毛升認為有時歷史研究,是為了回應學界。但是學界以語言、國家為界,有各自的研究趨勢、關心問題、既有而值得商榷的看法。所以有時英語學界的歷史研究,漢語學界的讀者看起來可能會覺得隔了一層。這就是因為兩者處於不同的學術脈絡之下。毛升寫這本書的用意之一,就是要讓漢語學界的讀者認讓到脈絡的差異。好青年荼毒室曾一連三集Podcast介紹此書(連結見下),說這本書不只是給予自己不同的史實知識。看完這本書後,我都有這樣的感受,明白這書的副題中「景觀」的含義。當然,書中給予我的史實知識也是非常寶貴的。
3. 先前看過了柯文《與歷史對話》,毛升在介紹柯文《走過兩遍的路》時,也有提及過《與歷史對話》這本書。毛升把《與歷史對話》這本書放到柯文自己的學術發展脈絡上。柯文為學的歷程上,先後經歷了西方中心觀、中國中心觀、人類中心觀。《與歷史對話》就是位於柯文位於人類中心觀之初的階段。人類中心觀是指書寫歷史時,不再強調某國某地自身的獨特性,而是指出不同國家不同地域的人,往往可能以一種非常類似的方式在歷史中活動。所以中國人在二十世紀對越王勾踐這個歷史故事的種種改造一事上,越王勾踐的故事獨特的,但改造的方式卻是普世的。英國、法國、蘇聯等皆可以找到類似的例子。不過,對於普世的一面,《與歷史對話》所論不多,或許相關方法的論述都寫在是柯文的《歷史與大眾記憶:危機時刻故事的力量》。
4. 除了《走過兩遍的路》,書中還介紹了王賡武《家園何處是》這本歷史學家講述自己過去的書。毛升提及,王賡武的父親王宓文雖然長期在馬來西亞生活,但視之為暫住之地,一直渴望返回中國。不料後來真的回到中國時,身體卻因為適應了熱帶地區氣候,反而在受不了南京的天氣,甚至因而患上重病,不得不回到馬來西亞。這段故事讀起來讓我感到生命的種種無可奈何。毛升又提及,王賡武在馬來西亞怡保生活時,同時在父母的中國世界和不同族群同學之間的英國世界轉換。我在其中看到自由。因為王賡武這時擁有了的多重身份,使其不必拘泥某一身份下的世界觀。
5. 毛升於書中又評論了傅高義的《中國和日本:1500年的交流史》。當中有一段我深感認同,摘錄如下:「當我們將中日戰爭這一事件『本質化』(essentialization),將其看成歷史的『必然』,並相信這就是日本人的『本性』使然,那麼不僅戰爭無法避免,仇恨也無法化解。歷史偶發性則強調「機會」(chance)、「變化」(change)與「非必要性」(unnecessity),歷史可以有多個走向,歷史中的行動者也可以有多個選擇,走向戰爭只是各種因素機緣巧合產生的結果,並不必然發生,也未嘗不能避免。」不過,書中又提及了「政治上的失序、軍人的不服從,以及民眾的非理性,再加上日方嚴重低估了中國人抵抗的決心,最後導致日本走上了萬劫不復的戰爭之路。」我對其中「民眾的非理性」一語感到有些懷疑。當時日本民眾會否因為某些原因,才會產生出支持戰爭的看法?「不理性」這種講法,似乎把問題簡化。
6. 毛升在書中把國家機器和社會分開,「現代化要求將國家管轄的人口形塑為一個理性、組織化的社會體。國家既可以通過動員該社會體來汲取資源,亦可對社會加以規訓和操縱。因此,社會既是現代政府合法性的來源,也是政府施展權力、加以操控的對象。」。毛升又指出「在後發達國家,為迅速實現現代化,政府干預成為發展的有力手段。在此過程中,國家對社會的滲透不斷加強,政府管理的事務也越來越多。相應地,社會對政府的依賴性也越來越強,期待政府提供更多的服務,這進一步加強了政府的權力。」這段說話是指二、三十年代民國政府治下的南京,但放到約一百年後的香港,這不就是這幾年武漢肺炎的寫照嗎?
補充:好青年荼毒室的Podcast有這本書的介紹,說得很好,值得一聽。連結如下:
寫於2022年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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