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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死議題的演講有感

2020.7.12
今天剛好有機會聽到親子共學邀請廢死聯盟的林欣怡來演講,坦白說,我其實一直沒有認真關注廢死聯盟的努力,只知道每次發生重大刑案,就有一堆人在現今台灣根本還沒廢死的情況下,大力撻伐會有這些殺人事件都是廢死聯盟的錯。
我沒有打算幫廢死聯盟做任何辯護或大力宣揚他們在做的事情(但你如果想要支持或反對廢死,拜託請先去聽他們在說什麼,看他們在做什麼,不要看到「廢死」兩個字就亂棒齊下,人家在推動廢死的過程中做了許多研究和努力,你光出一張嘴是要怎麼樣跟人家「對談」?),或是整理昨天所聽到的筆記,但在聽演講過程中,我不斷想到很多事情,其中一個就是:犯錯的重量和死刑的重量
先說一個小故事:
可能有一些人知道我很愛看小丸子,這部雖然看起來是小朋友的卡通,但裡面有很多情節,總是讓我一直不斷的思考。其中有一集是:小丸子偷作弊沒被發現,但藤木作弊被發現了,全班公幹他們從以前就一直稱為卑鄙之人的藤木,永澤等人也說不要再跟他作朋友,藤木急到哭出來,這時小丸子罪惡感太重,忍不住跳出來要大家不要再責備藤木,永澤說他做錯事本來就該罵,小丸子只好說自己也作弊了,瞬間全班楞了一下(不知如何反應),永澤很快回神繼續砲火猛攻,說他也跟藤木一樣可惡,小玉厲聲要大家不要再罵了,「大家以前也都作過弊吧」,永澤為首的幾個人沒有再回話,掉頭離開現場。(這部分是不是跟耶穌蹲在地上問說:「沒有犯過罪的可以拿石頭丟他」有些相似?)
我要討論的不是犯罪後該不該或該如何處罰,而是從小朋友的圈子裡感受到大家對於犯錯的不可饒恕。那種不可饒恕,是因為忘了我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也同是有時候會犯錯的人。
《六人行》裡面的 Phoebe,應該是所有主角裡面最格格不入的角色。Phoebe 是白人女性,職業是按摩師(放心,不是做黑的那種)。格格不入的除了他的個性古怪之外,再來就是他的背景了。Rachel 是千金大小姐,Monica 和 Ross 出身中產階級的家庭,一個當餐廳大廚、一個當大學教授,Joey 是演員,而 Chandler ,說真的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做什麼工作,但總之應該是白領勞工,唯獨Phoebe ,他常常在跟這群朋友聊天時提到:「喔我們被我爸拋棄,我媽在我小時候自殺,後來繼父坐牢,我沒有在跟我雙胞胎姊姊聯絡,之前都在街上討生活......」,在街上討生活的那段日子,他也曾經和疑似變態的人住過,跟其他街友有交情,還行搶路人(其中一個衰人就是Ross)度日。每次他講到這段經歷的時候,這群朋友的表情都會呈現一種「婀」,要是我應該也是一臉不知如何回應,只想打岔轉移話題,不是不喜歡,是因為那樣的生活離我太遠了,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回應。後來Phoebe 交了男朋友(後來飾演漫威蟻人),要見男友住在紐約上東區的父母,Phoebe 很緊張,蟻人要他安心做自己,所以他自我介紹時就說:「喔我們被我爸拋棄,我媽在我小時候自殺,後來繼父坐牢,........」蟻人爸媽兩人臉色大便,那種不知如何反應的表情,比Phoebe 那群朋友還要嚴重100倍。這就是Phoebe 跟他那群朋友,還有他們跟蟻人爸媽之間的差距,是生活條件的差距、是經濟和文化資本的差距,也很有可能是犯罪機率的差距。我常常在想,如果 Phoebe 遇到的不是這群接住他的朋友,這齣可能就會從喜劇變成犯罪劇了。
我很幸運,幸運到我有時候讀到一些人的人生故事,都有一種遙遠到像在讀小說的感覺,這些人包含2012年湯姆熊隨機殺人案的犯人(註1),也包含前一陣子被偷拍後以「coser 沒穿內褲」為題被上新聞的女主角(註2),他們的生命,我們有看到過嗎?他們生命的重量,我們有承受過嗎?我們「過好我們的生活」,在社會運作和生活圈中,不知道或假裝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直到他們作了刺我們眼目的事情或殺了人,才想到要叫他們去死。
我們都想說自己會是受害人或受害人家屬,所以會對於犯錯的人,尤其是像無差別殺人或性侵犯這種犯罪的人有許多恐懼,那是人性的本能,是人為了生存而產生的情緒,但我們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我們也有能力去想,我們也有可能成為加害人,或加害人的家屬。
《我們與惡的距離》其實就是告訴我們,這些人離我們近到我們無法想像。全劇中李曉明的家人一直在問的就是:為什麼李曉明會去殺人?而且非常真實的讓我們在劇情結束時也得不到答案。我敢打包票,現在我們身邊只要有任何一個人,無論他是你的爸爸、媽媽、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還是阿公阿罵去殺人,一定很少有人能夠回答「為什麼?」這個問題,這是因為我們的社會早就被異化了(註3)。
異化是什麼意思?簡單來說,異就是一種陌生,我們因為要忙著工作賺錢或是別的許多原因,沒有能力或時間跟我們所愛的人進行有品質、能彼此理解和扶持的那種聊天和連結,我們都是失去關係連結的人,只是日常生活的緊密讓我們覺得彼此很靠近,直到他殺了人,我們才會驚覺:這個一直跟我們一起生活的人到底是誰?他怎麼了。鄭捷的爸媽不愛他嗎?李曉明的爸媽不愛他嗎?他們愛,只是不知道怎麼愛。
如果你覺得這些人的故事太沉重,也不想看8月以後要上映的紀錄片《我的兒子是殺人犯》,至少可以看看電影《凱文怎麼了?》或電視劇《我們與惡的距離》,要不要廢除死刑,不是一個馬上可以回答的 Yes or No 的問題。
註3:說到這裡我忍不住要跟盟盟喊話:你們聲嘶力竭要捍衛的家庭價值早就在大家(包含你們自己)忙著賺錢和往上爬的資本主義社會蕩然無存,只剩下家庭和樂的假象,你們現在還要把破壞家庭價值的罪名安在同志身上?
《我的兒子是殺人犯》8/1台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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