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電話,我腦中浮起幾個可能:他會死掉;變成植物人;醒來了,但是癱瘓臥床;恢復到生活可以自理,但不能工作;完全恢復……。他自己以後的人生,還有他的家人怎麼辦呢?我想一想這些可能就去睡了。
第2天,週一
早上用line問大弟情況怎麼了?他有高血壓嗎?
「應該沒有。」
「我也沒聽說。」我說。
「我覺得跟血壓不一定有關係,根本是『過勞』。」
是的,他常年工作壓力大,工時很長,都很晚下班,太太也是。
聽到過勞,我聯想到職災,在小孩的群組中說了這事,二女兒說:「如果想申請職災就可以儘快開始收集資料,打卡記錄,健康檢查記錄,業務交辦紀錄等等的,
這種引發疾病的會比較困難,公司通常都不會願意承認,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問上級工會,他們很有經驗。
既然有資源可以問就可以試看看,但前提是他們本人想要申請職災。
他的家人也可以想提職災,畢竟他們也是受到影響的人
小瑞念社工的不知道有沒有稍有概念
你去跟他們提這件事吧,這個疾病後續還有很漫長的路,如果是職災雇主就應該要負責欸!」二女兒2年前開始參予成立工會。
小弟和他太太在同一家公司,是馴民,公司給的工作照單全收,小弟升了經理之後,晚上9點、10點下班是常態;他的孩子放學回來,自己煮麵,加調理包,先填肚子;弟媳下班回家,煮完晚餐都9點了。
大弟說弟媳六神無主,儍住了,每天哭,不吃東西。頭幾天是大弟、大弟媳、大弟的女兒輪流陪她(接著我和表妹要去陪,小弟媳說不用,她下午要進公司)。跟公司提「職災」?她的人生中沒想過這事吧!這種耗神費時的事情,不只保障自己的權益,也可以提醒其他同事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同時給公司警惕,員工的健康公司是有責任的,員工的心力不能無止盡地剝削使用,不管結果如何,在過程中自己會很傷。我馬上聯想到,公司會推給業界競爭,公司存活等等理由。
然後我悲傷了起來,一個「人」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就跟工具和東西一樣,沒有健康,沒有生活品質,家人相處的時間稀少…..,這是個什麼世界呢?(我的悲傷延遲到這時候才出來)
我想了半天,要不要問候一下小弟媳?要說什麼?家人群組中都沒有動靜。這些年來,我慢慢知道有些話不適合說之後,有事時,我都會很小心,考慮很多,像:不要跟喪家說:「節哀順變」;不要跟悲傷的人說:「你不要哭!」「不要傷心」;不要跟憂鬱症的人說:「不要想那麼多」、「加油!」;公開稱讚A小孩時,同時表示其他的小孩不夠好……
快中午時,想好了,line給小弟媳:「你還好嗎?聽木木說,小玄這二、三天是觀察期,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暫時沒有,謝謝你,剛剛去看他,叫他眼有睜開,左邊手腳會動。」
「有進展,很好。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喔!」
我3週前新冠肺炎確診,輕症,好了之後沒事,就將聽說到的,確診後要去看中醫調養身體這事忘記了。前幾天開始,有時候覺得好像快要感冒的樣子,週日那天有點不舒服,跟女兒說起這事,她說要看中醫調養,我才想到這事,決定週一去看中醫。
下午去看了中醫。看完拿藥,當場吃了一包,然後我的憤怒起來了。
這不該憤怒嗎?腦中出現:「公司殺人」這4個字。只是感覺到憤怒,但心情沒有真的波動。「悲傷」和「憤怒」一前一後出來,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第3天,週二
決定要將這事簡單寫在臉書上,限朋友,主要是要將「悲傷」和「憤怒」的情緒說出來。寫完之後,想哭!
第4天,週三
還是悲傷
第5天,週四
悲傷,憤怒。想像如果我還有力氣的話,找記者朋友將這事公開說出來,這是職災。他們是大公司,為公司拚命到腦部出血,這是什麼世界呢?只是我現在沒力氣,小弟媳也無法應付,我只是想一想而已。大弟說,小弟去年換了一個單位,工作不熟,加上疫情,很多事情亂七八糟,這個單位要面對董事會,壓力很大,第2天週一要開會。(人倒下去,什麼都沒有了,也不用做了。)
幾天前,我做的動作
1. 被不同的人問到,我來這人世的任務是什麼?我渴望的是什麼?我想要完成的是什麼?
想一想,好像沒有,現在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做的。
靜坐時,想到體驗「舒服、愉快的生活」是我接下來要確實做到的(這幾年有在練習),同時想到,那另一頭的「悲傷和憤怒」也得出來才行。幾年前,我去找人諮詢談談,其中一項是:「我感受不到快樂」,她說我的悲傷沒有出來,嗯!我明白那個意思。可是悲傷一直出不來,好多次想哭,都哭不出來(這幾年中只有一次哭出來),至於憤怒,更是想不到我有什麼憤怒(以前是有,已經多年沒感受到了,是紫色之光中提到憤怒,我才想到憤怒這事的),沒想到這2樣情緒是藉著這件事情出來,週一下午憤怒時我知道我憤怒,但是心情沒有波動,好奇妙的情形。悲傷到貼文的今天(週五,9/23)還有。
2. 那一天,我2:00時在跟小弟line
我兒子要請他兒子在下個月的婚宴時當招待,我向小弟詢問他兒子可不可以?可以,接著轉告一些事情後,我設了一個群組,請他將他兒子拉進來一起討論。他2:00時回覆說拉進來了,就由他們2人去討論。
小弟媳說小弟是3點半時開始不舒服的,小弟媳和兒子都在家,上救護車時還有意識,在車上就昏過去了。到了醫院檢查之後,說腦部出血很大片,7點多緊急開刀,大弟和弟媳8點到醫院。
我在想,我2點時和他line,觸動了什麼呢?如果那天沒發作,或許第2天開會時當場倒下,哪個時間點發作比較「好」呢?
3. 再幾天前,送光給每個原生家庭的家人,
以前也送過,只是這次比較週到,每個人都送,而且在內心對每個人都說好幾遍,包括孫子輩、大哥離婚多年的前大嫂,怎麼剛好是這時候發作呢?(老師說,雖然是我在靜坐,啟動光,他們沒做,但只要送給他們,就一樣有效果)
發生了這事,除了醫療照顧外,是在告訴我們什麼?我(們)該做什麼呢?
—是我一直在想的問題。
占卜完後我對占卜師的回應
我要問的是:
女婿參選民意代表,他會不會選上?
其實想知道的是,選上或沒選上對我的意義或作用是什麼呢?
一、你提到的「新生活」
嗯!我這十多年來,已經經過了幾次大改變,看來「改變」一直在發生中,我沒有抗拒,就順著自然發生,難受的感覺也一次比一次減少。
前一陣子,我女兒問我:「如果他沒選上,回來住,他要住哪裏?」女婿覺得情形和他想的不一樣,加上黨部提名的縣長人選不是他們支持的人,擔心黨部給他們的資源會變少。
我這裏只有2個房間,女兒懷孕後決定繼續住這裏,她和小孩住小間,女婿睡客廳的沙發床,女兒準備了幾個整理箱和一個書架給他放東西。
我突然有靈感來:「我的房間給他睡,我回台北時晚上回新店睡。」
甚至,我想開始將房間整理好,一個櫃子空出來,床、櫃子、一張桌子給他用,衣櫥和另一張桌子我用,將房間準備好,他就回來了。
後來想想,我要介入人家的生命嗎?幫他做決定嗎?這是不好的。
前幾天,女兒在說:「我看他最近的情形比較好。我在想,我可能搬去外島住。」
我又有一個靈感:「孩子小的時候住別處也比較方便,妳可以用網路和視訊工作,一個月回來一次,那幾天我飛去,幫妳帶小孩。」
「妳飛去?我將小孩帶回來給妳帶比較可行吧!」那也可以。我說她處在探索下一步的階段,換個環境,或許會出現新的的想法。我不想天天在台北陪女兒,只有女婿沒當選回來住一個方法嗎?這一下出現了另一個方法。
而且,走回頭路是沒意思、不好玩的事情,人總是要往前走的。認為政治是耗費生命的事情,回來台北當電腦工程師,下班後當爸爸、當先生、經營他的社團……這樣的生活比較好-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女婿從小到大所做的事情,他的爸媽都不同意、反對的。大學聯考的志願是媽媽填的,唸完後也做了幾年本系的工作。有一次在工作中受了大傷,情緒大爆發,和爸媽絕裂,辭去工作,自己自修學電腦,後來的工作是電腦工程師,我說他很聰明。
他有一段時間接觸了各地社區營造的人,4年前,那個外島選舉時要推比較年輕的候選人,有人介紹,於是他去選舉。這次參選,到現在還瞞著他爸媽,他住外島他爸媽也不知道,原來想登記了再說,後來決定選上再說。我女兒的做法是跟他的公婆保持距離,幫忙隱瞞,她說她不說謊,只是沒說,這幾個月要拖延他們來看孫女的要求,還好疫情還高,他們也不敢出門。
二、 關於對他的支持
我們家對他是支持的,他要移居前問我女兒,如果她反對的話,他就不選,我女兒怎麼可能反對呢?那是他的理想和想做的事情;我先生會問他競選的情形,也問要不要飛去外島,拜訪他認識的朋友,幫他助選?甚至親家(我二女兒的公公)主動提供當地他認識的客戶名單,讓他去拜訪;我改變我的生活,在台北陪女兒,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三、 關於我要「專注我內心的渴望」
之前許多想做的事情都做了,現在好像沒什麼渴望,比較清楚的是:我要體驗「舒服、愉快的生活」,這項好像是我接下來要做的。
四、 另一件「新生活」是
週日小弟腦部出血,緊急開刀,這實在是個很大的震撼,他接下來會怎樣?他的家人怎麼辦?他沒有高血壓,是過勞。
第2天上午,我的悲傷情緒起來,哀傷現代的人在資本主義社會下,成了被無盡剝削的工具,沒有健康,沒有生活品質和家庭生活。下午,我去看中醫,可能是新冠肺炎確診痊癒後的後遺症,不舒服。看完拿到藥,當場吃一包,然後我的憤怒起來,憤怒一個「人」在公司、社會制度下被對待的不公平。他是大公司的經理,常年壓力大,工作時間長,他太太也在同一個公司,2個人都是馴民,工作十分忙碌,快要退休了,沒有當下決定,趕快離開,今天變成這樣。他本人會怎樣?他太太呢?他們接下來的人生……
(2022.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