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PB，但半馬沒破二?清水馬拉松加量不加價

續前文，在累積了4個月的訓練，月跑量破百、計時練習破2、5k 破PB的加持下，我迎來了正式上場的那個清晨，故事結局的成敗，也就在這短短的120分鐘內。開始動手寫這篇文章的當下，是春節連假的尾聲，方格子的帳號也早已有2個多月沒更新。在畢業論文、期末考、寒假實習、以及社團業務的聯合轟炸下，庫存的文章早已燒盡，連續幾週連零碎時間都用得淋漓盡致，更別說提筆寫文章了。因此再度的…跑步的心得又被我拿來水了一輪，也希望能趁開學前的空檔爭取點時間，在這個又要為下一場大考忙碌的侷促時間內，將囤積已久的隊伍紀錄儘速奉上。

起身

睜眼，房裡依然幽暗，只有窗外紅橙的燈火照進屋內。起身套上昨夜備妥的跑服、跑褲，吞掉賽前最後一餐的白麵包與果汁，拎起路跑協會的大紅色提袋，我走入了夜色。在這個世界睡得正沉、天光尚未喧囂的時刻，總讓我覺得特別魔幻，世界安靜得像是靜了音，一舉一動都變得震天價響。騎著機車來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與朋友會合，兩人迅速嗑了一瓶能量飲料提神，便頂著清晨的寒意迅速上路。機車的引擎嘶吼著，耳邊的風切呼嘯著，比賽當日的清晨，卻還是令我感到無比平靜，彷彿一切早已塵埃落定。

備戰

賽前一週，翻找著網路上有關「肝醣超補」的資訊，訓練減量、讓身體休息的同時，也準備將體內的燃料補足，以應付那對自己來說仍極為漫長的征途。概括地描述肝醣超補法，簡單來說便是在賽前的3天左右，將飲食中攝取的碳水化合物比例盡可能地拉高，最好能夠達到每日90%以上的熱量需求，都由這些醣類提供，如此能增加身體儲存的肝醣，在運動過程中直接拿來燃燒使用。這是近代運動員、跑者們常用的方式，但對於第一次跑半馬、也第一次如此認真被賽的自己來說，仍相當新鮮。

接連三天，盡可能地多吃飯、義大利麵、馬鈴薯等穀物製品，飲料零嘴也換成果汁、牛奶麥片、優格麥片等，把握任何補充熱量的機會，多在自己體內囤積碳水，希望能盡可能地延緩賽末的撞牆期。早早規畫好菜單，每天如同訓練班按表操課，當吃飯成為功課，似乎變得有些無趣，但倒也不礙事。挑選著比賽當日想吃的麵包，購物袋裡裝著少許食材飲料，獨自回到房內做起最後的準備。事已至此，或許結果真的早已命定，出發的前夕反而沒有絲毫緊張，更多的是一種事情告一段落的釋然。對我來說，比賽的結果似乎不那麼重要了，備賽的過程已達到了自己的目標，至於比賽當天的表現，就聽天由命罷。

喧囂

活動會場位在清水紫雲宮的廟前廣場，舞台是電子花車搭起的，為數不多的帳篷，顯示著這場賽事的規模是多麼迷你。瞎晃間聽著周遭的人聊天，才知曉原來這是幾乎每年都會在當地舉辦的小型路跑活動，主辦單位甚至就是這座宮廟，算是非常Local的賽事。以往參與的路跑活動大多是那種數千人起跑的大型路跑，沿途封路、交管，這種在地的小比賽反倒是第一次見識，少了點大型比賽的氣勢，卻多了許多熟人間相互招呼的言語。

找到不太起眼的寄物帳，賽前吸了條果膠補充能量，小跑暖身後，我們站上了起跑線。由於人數不多，因此也沒打算往前鑽，畢竟僅數百人的規模，起跑後不就大概也就散了。

「五、四、三、二、一…起跑！」

司儀的聲音透過喇叭大聲宣布，沒忘記開啟運動紀錄app，小碎步通過晶片紀錄的拱門後，睽違4年的第一場路跑活動、準備已久的初半馬驗收戰就此正式開鑼。乘著人流穿梭在街道巷弄，雜亂的腳步聲、相互鼓勵的吆喝聲、偶然相遇的驚呼聲，在清晨寧靜的民宅間飄蕩。微涼的天氣略帶潮濕，舒爽的秋意中仍混雜著台灣典型的濕黏觸感，好在時間尚早，跑起來倒也仍舒暢。

抓緊空檔穿越人群，試著脫離大隊伍的擁擠，盡快調回熟悉的配速。隨著路面開始爬升，隊伍迅速離開，來到相對寬敞的道路，奔跑的節奏也上了正軌。經過水站的帳篷，眾人迅速掠過，坡度在此時變得更陡了。

說來慚愧，直到比賽日前幾週，我才終於差研究時意識到，由於這場活動的主要目的是推廣清水當地的觀光，因此路線從低點的紫雲宮起跑後，將一路爬升近200米，來到接近望高寮的位置再開始下降，是一條相當考驗爬坡的路線，自然也絕對不是刷紀錄的首選。但當初仗著便宜的報名費以及還算好看的紀念衫，沒多調查就這麼上了賊船，也只能摸摸鼻子跑了。

意外

「回頭！跑錯路了！」

身穿背心的志工騎著機車對我們喊著。跟隨領先集團拼命爬上超過45度的驚人陡坡後，竟是令人不知所措的晴天霹靂。

「跑錯了？從哪裡開始的？折回去要多久？剛剛的坡是白爬了嗎？」

無數的問題在心裡堆疊，然而最大的擔憂仍是：

「我還有機會破2嗎？」

回頭衝下斜坡，週遭的人罵聲連連，但沒時間消磨，此時的我只想盡可能縮短跑錯路平白浪費掉的時間。幾分鐘前經過的水站映入眼簾，騎著機車的志工指向一旁的岔路，要我們趕快轉彎。水站的志工有些茫然的看著不久前才經過的人群，從頭到尾站在路口的交警也只是驀然地望著路面。整場賽事最重要的路口、區分去程與回程路線的岔路，沒有任何指引方向的表示，好幾位的交警志工在人群經過時也毫無反應，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隊伍往錯誤的方向跑去，仍沒有任何反應。起先的焦慮此時已慢慢醞釀為不滿，完全無法理解辦了這麼多年的賽事，究竟為何會連最基本的引導方向都做不到。

岔路後是另一段陡坡，畢竟是要跑上望高寮的，這樣的坡度也早在預料之內。身旁的人群有些躁動，前方的人群卻爆出了第二波令人愕然的聲音：

「半馬的跑錯了！回頭！是全馬的路線！」

逐漸擴大的聲音中，混雜著疑惑、謾罵、與詢問的語句，看向路旁的志工，半數選擇不發一語，剩下的幾位則指著來時的方向，要我們折返。

「但我們是從剛剛那個方向折返回來的阿？剛才的志工說我們跑錯了路要跑這邊阿？」

一轉頭，剛才一起折返、罵聲咧咧的跑者大喊著：

「放屁啦！全馬組和半馬組是在半馬折返後才分開的啦！往前啦！」

半放棄的停下腳步，不只我，數名跑者同樣脫離了隊、伍茫然地站在路旁。折返與往前的聲音同時迴響在耳邊，遠處大罵著的大哥已跑到我的身旁，認出了我並叫我跟上。此時的我早已放棄破2，心一橫，大不了真的跑他個全馬，反正不多花錢，大不了沒有完賽證明而已，跑錯就跑錯吧。繼續向前超越人群，幾個全馬跑者看到我身上不同顏色的號碼布，依然提醒著我回頭，而我決定選擇視而不見。

「沒跑錯，路線沒變，往前。」

低沉的嗓音在一旁響起，黝黑的皮膚配上長跑背心短褲，一看就是資深跑者的大哥從身側晃過時對我說道。有了十足的把握，我調整好步伐順順跑著，放下破二的妄想，把這場賽事當作晨間運動，只求平安完賽就好。

人群在前方的路口左拐，平順的路面也說明著今日的爬升已大多結束，緊接著的是一望無際的緩下坡。邁開步伐奔跑，順著地心引力的牽引，逐步將配速提高，原先緩慢流動的人群開始迅速從身旁流過，我開心地跑著，不管配速、不管時間、不管體能。路線轉入一條蜿蜒的小徑，坡度陡得幾乎沒辦法不嘗試剎車，跟著一旁看起來相當老練的跑者，一路向山腳疾行。

曙光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完食的爬升，換成下坡路段彷彿成了過眼雲煙，轉眼就消失在了腦後。回到平坦的道路，手機計算出的平均配速在剛剛的下坡後，赫然從超過6分速硬生生縮回了1k 5:40，每公里最快的速度甚至來到有些驚人的4:41，以低於5:42的均速完賽(半馬破二的均速)再度成為了可能。即使最終跑了超過21公里、大會時間超過2小時，只要均速低於5:42，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稱為破二吧? 心裡盤算著，雙腿緊咬著意外追回的時間，此時一旁的里程標示也終於來到了9k處。

趁著進水站前掏出口袋裡備妥的果膠，邊跑邊努力吸乾，希望能補充一點糖分，延緩撞牆期的來襲。穩定的跑在河堤的平坦水泥路上，太陽的熱力不至於令人過熱，經過了一番陡上陡下的身體保有相對充分的體力。平坦的路面跑來相當舒適，也更能輕鬆地維持配速前進，只要能夠保持同樣的速度，通過終點，如此的結果就足以令自己心滿意足了。

回到起伏的柏油馬路，半馬和全馬分道揚鑣，從極不起眼的迴轉點刷過晶片(折返點就在路邊的水站旁，只有放在地上的小牌子和一支大聲公播放著破爛不清的折返廣播)，累積里程也終於超過了15公里。再度轉入小路，我赫然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田野景致中，農路旁是覆滿視野的花叢與綠意，整片隱匿的原野就著麼藏身於台中市區近郊的凹地。這大概可以算是整段賽道中最美的路段，也讓因距離增加而堆積的疲勞，稍稍消散在令人振奮的景致中。

撞牆

繼續奔跑在優美的鄉間，油箱終於開始枯竭，雖然呼吸仍不致沉重，但雙腿卻已有些不聽使喚，配速漸漸掉出5:40的門檻。催促著自己提高速度，比賽在此時也邁入最終段落，與一個月前練習時同樣的痛苦冷冷襲來，股四頭與小腿傳來的痠痛讓人不斷萌生減速、甚至停下的念頭，只能憑著身體的記憶、慣性、與對目標的些許執拗，繼續推動身體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不小的是否因靠近終點了，總覺得路旁的志工人員變得更為熱情，每個經過的人都在道著加油與所剩的里程。已經記不清是從哪個地方回到公路，熟悉的岔路再度出現—那是我們一開始跑錯的位置，而這次我真的要朝著不到2小時前誤入的陡坡直驅而上。這也是這場比賽最折磨人的地方—在完成了終點前的最後1公里，將要面臨的是整段賽道最陡的坡道，雖然距離僅短短百來米，卻是個足以直接擊穿一切堅持的「大魔王」。

腦子裡對於成功的渴望彷彿流入血管般算過身軀，全身的肌肉都在大力收縮著，心臟的撞擊與肺部收張，全都如同雷鳴般轟然。空氣伴隨著粗糙的音色擦過喉腔，雙臂快速而賣力地來回拉扯，帶動著瀕臨極限的雙腿向上推蹬。喘著大氣上抵坡頂，腿部彷彿被掏空般，就連正常的邁步著落地，都有些搖搖欲墜。打開app緊盯著里程到數，深知自己遊走在身體的極限邊緣，21公里的單圈計時映入眼簾，總時間也在此時亮出了1:59:26的數字。相比上一次練習略快了10來秒，但這卻是在大量的爬升、下降、與無奈地停步找路的前提下創下的，至此我已對今天的表現感到心滿意足，剩下唯一的目標，便是通過那咫尺天涯的終點線。

早上8點的城鎮已然甦醒，機車與行人開始陸續出現在巷弄間，終點前的這段平路，可以感受到身旁的跑者們都卯足了勁地，而我似乎反而沒了那股拚搏的動力，只求順利完賽。鞭炮、鼓聲震耳欲聾，終點拱門前的紅毯隔出了一半做舞龍舞獅表演，沒多少人圍觀、也沒有司儀的廣播或會場的音樂，我跑過終點，在晶片感應器的逼逼聲中結束了這場充滿意外的人生初半馬。有些欣喜、有些遺憾、有些無奈、卻又有些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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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