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的女兒－蕙藍》-後記

本書是接續我第一本小說《梁山伯沒死……之後》，寫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生的女兒「蕙藍」，是在第一本快寫完時（２００３年）自動從腦中生出故事梗概來的。這是一個獨立的故事，也為了不影響氣氛，「梁山伯」和「祝英台」這兩個名字沒有出現，只以「梁老爺」、「二夫人」、「二娘」代替。

我從小就對於女扮男裝去從事某些事情的故事充滿了好奇和疑惑，她要怎麼生活？怎麼上廁所、洗澡等？月經來了怎麼辦？如何瞞過別人的眼光和懷疑？最想不透的是，一旦恢復女裝，原來視她為「兄弟」的男主角怎麼馬上要娶她，一點都沒有心理轉變的困難和過程呢？

當然，故事就是故事，戲就是戲，不一定符合實際的狀況。這樣的結局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完全是一種異性戀的思惟和期待：女主角女扮男裝，和男主角巧遇，最後真象大白，兩人結為連理，大團圓，大歡喜，滿足了大家美滿結局的心理期待，這樣的故事和戲人人都愛看。

這樣的故事以「祝英台」和「花木蘭」做為代表。祝英台和梁山伯一起殉情，不能生同衾，就求死同穴，雖然沒有大團圓的結局，但成就了一個十分淒美、華人地區最受歡迎的故事；原來的《木蘭詞》裏並沒有提到她和昔日同袍有怎樣特殊的感情，只是大家來探望她而已，後代的故事和戲劇都加入了她和將軍結為連理的結局，想來也十分好玩。

我試著寫出蕙藍在以男子身分出現的日子裏會遇到哪些事情？她如何解決？她的同性戀情因為這麼誤打誤撞，反而得以舒展開來，只是特殊的境遇不只是特殊而已，也充滿了危機和挑戰。還有她並沒有因為這些奇遇結識某位男性，而產生男女主角結合的圓滿結局。

書中的女主角們都勇於追求自己所愛，像公主、射香和莫石，蕙藍在不清楚自己愛的是什麼人時，還有在清楚之後（從氐地回來後），一直堅持己見不願意屈就於女人一定要出嫁的傳統。

我為了找一個和南朝宋交手的小國家，翻了許多歷史書，發現了這個氐人建立的仇池國，它在《十六國春秋》裏被北魏崔鴻所忽略，不包含在「五胡十六國」裏面，所以容易被忽略，我以前讀歷史時對它一點印象也沒有。氐人楊氏建立的政權長達三百多年，只是漢化甚深，時至今日已經不存在了。

我儘可能查尋他們當年的風俗習慣，但資料甚少，有的只能以時常被並稱的「羌」，或現代中國所研究的從氏羌演變而來的西南少數民族代替，希望能好好說出這個故事來，並呈現古代一個「改變性別者」的經歷和心理轉折。當愛情和現實（如生子的壓力）無法兩全時，該怎麼辦？兩個人都深受煎熬，還有深怕女身暴露，生活習慣不同等種種困難要克服，他要怎麼去面對？我花了許多精神和文字去表達他和公主的愛情，不知道看的人有沒感受到？還有後面和射香的相處比較自在，兩個人自己決定要怎麼過日子的勇氣是不是會鼓舞一些人呢？希望她們日後不要遇到太多的困難才是。

我在書寫時最大的困難是，每當蕙藍以蓋雲的身分和面貌出現時，我要稱做「他」還是「她」，在作者心裏，要將他（她）當男人，還是當女人？我時時為此攪盡腦汁，想破了頭。在我們性別二分法，非男即女的文化裏，還找不出適當的字詞和心態去應對，這也是寫他（她）時的有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