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個陌生的名詞(最終章)

丈夫的體貼,讓巧縈幾乎忘記小時候的傷痛,一對兒女,又彷彿是上天給的禮物。丈夫總是會營造很多節日慶祝,但唯獨巧縈硬是不願意過母親節,這點令丈夫很是納悶。但,只要讓巧縈不開心的,他一律都不會過問,打從他見到巧縈的那天,他就喜歡巧縈笑,但巧縈的笑總是那麼的珍貴,他,也是被她真心開懷的一笑給吸引住的。

丈夫想,也許以前的巧縈過得很辛苦,所以才會很少有笑容,這就是他為什麼會用心營造各式的節日慶祝了。

丈夫為何疼愛巧縈,因爲他覺得巧縈是一個好媽媽。打從生了孩子,巧縈很是花心思在照顧孩子上,甚至主動的先辭去了工作。巧縈的工作是無法留職停薪的,從孩子開始會走,一步步的給孩子們不同的視界,讓他們有一個閱讀的環境,娛樂的環境,與其他小朋友互動的環境,常帶著他們去體驗不同的環境,總是陪伴,聊天。

丈夫一回家總是聽到妻子和孩子們開心的笑聲,唱歌聲,朗讀聲,玩樂聲。他覺得當初從新加坡追到台灣這件事,一點都沒有錯。總是纏著巧縈問他今天跟孩子們在幹嘛,做些什麼...之類的。

又一個10年過去了。孩子們逐漸脫手了,巧縈這陣子也沒閒著,積極的找工作,雖然10多年沒有再去投入社會工作,但,巧縈一直沒有跟社會脫節,在帶小孩的時候也同步學習了很多,小孩讀書做功課,讀書,巧縈也借了很多書來看。小朋友參加各類活動期間,她也自己報名了其他活動,小朋友不在的時間,她也趁機充實自己,除了沒有工作經驗外,她也過得很充實。

夫:縈,你真的想工作?認真?

巧縈:嗯..

夫:那你有想過做什麼?

巧縈:我還在想,我這個年紀找工作,已經不是小女生找工作這麼被樂見。

也是,40幾歲的年紀,說門面吧,人家都要請青春美少女,誰要太太?門市吧,大家都要有經驗的,這年頭,誰還要教你?教你的都比你年輕,這些...巧縈都心裡有數,不過,不要緊,至少,她沒有經濟負擔,可以慢慢找。

夫:還是...你會想做個小生意?賣個什麼東西之類的..

巧縈:好像..也不錯。

才正要規劃事業第二春,有日中午,巧縈的手機響起,是個陌生來電,巧縈沒多想,就接了起來:你好。

對方:請問是..徐巧縈小姐嗎?

巧縈:我是,你哪位?

對方的聲音是一個再年輕不過的陌生女子,她說:我是吳媽媽的女兒,本來這通電話應該是我媽媽要打的,但,因為我媽媽剛好過世,我們也在處理我媽的後事,我媽生前有交代,所以我打這通電話給你。

巧縈沒說話,只是眉頭一緊,她心想..覺得是...

那女子:因為事來的突然,你媽過世了。在你媽過世的隔天,我媽,也剛好走了,所以我到現在才通知你。我待會傳一封養老院的通知給你,就這樣。因為我家也在辦喪事,也是要跟你說一聲～請節哀。

這個塵封已久的故事就像魔咒般的突然被解鎖,打了開來。巧縈全身上下都像被魔咒套住般,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深深的,幾乎用盡全力的大力深呼吸,她扶著桌邊,沿著桌邊緩步地走著,幾分鐘後,她突然有種 如釋重負 般,有如沈重的大石頭,咚的一聲,放下了,真的～放下了。

這像枷鎖般的過去,已經可以全部～放下了。

她,冷靜的,整個人倚著牆角癱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坐了有多久,直到手機又再度響起,是老公打的,她接了起來,有起無力的說:縈,你怎麼沒去接小孩?

對,都什麼時候了,因為巧縈不曾這樣,所以丈夫趕緊打電話,問:你在哪?聲音怪怪的,你還好嗎？身體不舒服嗎?孩子,我接了,都在我車上,你就不用來了。

巧縈依舊有氣無力的回應,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字:好。

沒多久,丈夫就到家了,打開門用眼睛搜尋四周,發現巧縈人就坐在牆角的地上,而孩子不懂,開開心心地就拖鞋衝進門的找媽媽,孩子們一下就都在巧縈的身旁叫著,可丈夫卻發現巧縈的不對勁,臉色,有點蒼白。

走到巧縈面前,屈身將巧縈扶起,便對孩子們說:Cindy,Andy你們先去洗手,媽媽說回到家要先做什麼?

兩個孩子很聽話的,異口同聲說:吃個小點心,就要先把功課做完。

丈夫:好,那快去。

孩子們一溜煙的跑不見,絲毫也不知道媽媽怎麼了,丈夫扶著她回房間,看著臉色不好的巧縈,便打理她上床,拍拍她,輕柔的說:縈,先睡會,如果還是不舒服,再跟我說,我在帶你去給醫生看。

巧縈躺好後,閉上眼睛,丈夫看巧縈閉上眼睛,也就輕巧地關上房門。丈夫不知道巧縈發生了什麼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處理這兩個小的,好讓巧縈好好休息。

夜半時分,巧縈一個人靜靜來到了客廳,倚著窗邊的長沙發靠著,望著窗外好亮好亮的月光,發呆著。睡到一半的丈夫,醒來沒看到巧縈,便也走出房門,發現巧縈在客廳角落,輕巧地走到巧縈身旁,坐下,然後輕輕地抱住她,眼下,就是不用說隻字片語,只需要靜靜待著,抱住,只是要讓巧縈知道～有我在,別怕。

知道老婆的不對勁,隔天,送了孩子上學後,便折返。他向公司請了一天特休,想陪在巧縈身旁。一回到家,發現巧縈人坐在客廳,便信步走到巧縈身旁,還沒開口,巧縈幽幽的說:我媽媽...過世了。

丈夫看著巧縈,在巧縈身旁坐上,輕輕地摟著巧縈,終於知道老婆的異狀是何原因了,他沒說話,只是維持不動地摟著她。

巧縈又說了:養老院..要我去處理後事。

夫:就這麼辦吧!(又用手緊緊的摟著)我們就好好把這件事完成吧!

後事處理完的回程中,巧縈這才把自己一直不願意談的過往,說給丈夫聽。丈夫聽完,很是不捨,說:我一直不解你為何不過母親節,原來,...

巧縈沒說話,只是陷入沈默。這後半段的回程路,一路上巧縈都沒有在說些什麼。

過沒多久,巧縈做起了小生意,有了丈夫的支持,她跑了一陣子的菜市場,為的是孩子下課後,依然可以為孩子做晚餐,與丈夫孩子共度時光。(全文完)

我想說的是～當孩子需要你的時候,跟你需要孩子的時候不同。

不管,哪一種情感,都是互相的。如果我們是相互協助,相互依賴,那麼情感是長長久久的,但如果一昧單方索討,最終,只會有悲劇收場。